我通常有一班朋友陪看演唱會。一起吃飯的叫飯腳，一起打牌的叫麻雀腳，一起看演唱會的，是演唱會腳？我們不只在香港看，也會一同到北京、深圳、台北、日本、新加坡，哪裏有好的演唱會，哪裏就有我們──前提是買到票。

　　其中有一位演唱會腳，兩年前離團了。是很正常的人生選擇。她結婚、生子，一副心力全放在新家庭上，漸漸地少跟我們出行。跟很多媽媽一樣，兒子出生後，就決定辭去工作，全職照顧小孩。金錢的負擔在丈夫身上，可是全職媽媽二十四小時無薪工作，也不是平凡人能夠負擔的事。上個月，我們出來敘舊，席間我們慫慂她跟我們一起，到迪士尼樂園看五月天演唱會。

　　「不行啊，兒子跟我，我怕他一整晚見不到我，會『扭計』。」「現在只有我老公一個人工作，一張演唱會票六百八十元，很貴呢。」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天天二十四小時照顧兒子（兒子還未戒夜奶，每晚半夜都還是要起床），沒有下班時間，找一個晚上放鬆一下，任誰都應該體諒吧。最後，她在五月五日的演唱會出現，因為她姐姐的票賣不出去——這是天意，還是姐姐的體貼？

　　那天，見到她，第一句說話是「歡迎回來」。我們在場外合照，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明明一個月前才吃過飯。這個巡迴演唱會，我看了很多遍，她才第一次看。演唱會每個精彩部分，我心頭都掛着幾個問題：「她看到這個，會覺得怎樣呢？會覺得好看嗎？有共鳴嗎？還是離團太久，已經無感？」完場後，我們沒有相遇，她匆匆上了巴士，我在手機問她感想，但一直沒有回覆。「她說她手機沒電啊。」內子一句話讓我稍稍放下心頭大石。

　　「演唱會很精彩，我哭了很多遍。」回到家，洗過澡，終於見到她的回應：「今晚我過得很開心，但發現自己原來過得並不開心。」生活，最重要是平衡。養小孩固然很快樂，但別忘了過程中的勞碌辛勞，無論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適當時候「唞下氣」，「叉下電」，才會有力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