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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山下情猶深/姚 船

時間:2018-05-07 03:15:49來源:大公網

  圖:獅子山是港人的驕傲/資料圖片

  獅子山是香港人的驕傲,它見證了一代代香港人風雨同舟、堅韌不拔,共創美好家園的事跡。歲月流逝,那些當年曾掉下辛酸淚、流下血與汗的拓荒年輕人,如今,大都頤養天年,衝勁不再,但豁達精神尚存,親情猶在。

  那天,當我們步出香港機場關口,一眼就看到表侄夫婦站在那裏揮手,十幾個小時航程的疲累一下子煙消雲散。相隔十八年,今日重逢!

  回想十八年前從加拿大回內地,途經香港,表兄和表侄接機。表侄那時正值盛年,事業也上軌道,神采奕奕,充滿熱情和自信。眼下,表兄已不在人間,令人唏噓。我仔細打量一下表侄,他頭髮灰白,年輪在臉上留下深深印記,眼神柔順,只有熱情和宏亮聲音依舊。表侄媳倒是變化不大,風姿依然,謙和有禮。

  表侄是我姨媽的孫子。我回故鄉城市參加工作後,單身一人常往姨媽家跑,與小我幾歲的表侄很談得來。他從小聰明伶俐,成績好,不巧畢業時碰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他也在鑼鼓聲中往農村插隊落戶,被分配在不很遠一個農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記得有一次我出差到他所在縣城,在下榻的酒店打電話到農場,約他出來見面。剛好他正在場部開會,喜出望外,立即趕來。那天晚上,我們談到深夜。他慨嘆農民生活的艱辛,說真正體會到什麼叫「苦」。他沒有侈談什麼理想,只說不願意一輩子呆在那裏。

  終於機會來了,因為表現好,他被推薦作為工農兵學員跨進大學校門。畢業後,按照從哪裏來回哪裏去的分配原則,他回去當一名教師。比起種田,工作確實輕鬆。但他仍不甘心這種平淡領薪水日子,想真正投身社會闖一闖。剛好趕上內地改革開放,他申請到香港,與單獨在港謀生的父親團聚。從此開始了獅子山下艱難又充滿挑戰的生活……

  風塵僕僕到酒店放下行李,表侄帶我們到外面用餐。他談興很濃,說起在港頭幾年,又是一段難以磨滅的經歷。兜兜轉轉,做過幾份工,又碰又撞,心裏不踏實,只有一個「熬」字。後來遇見從北京來的表侄媳,兩人志同道合,很談得來,遂結連理。從此,奮鬥路上有了伴侶,不寂寞,更有勁。

  經過一番艱辛努力和探索,幾年後,憑着在大學時學到的知識和刻苦自學,趁着科技熱,開始創業。貿易生意風險大,自己底子薄,凡事只能親力親為。那時未有手機,訂合同只能闖南走北。而內務則由表侄媳打理,收貨出貨,再忙再累也得撐下去。她苦笑着說,現在腰椎勞損,有時痛得打滾的毛病,就是當時埋下的隱患。

  他們創業時,我在加拿大,聽了又驚又喜,捏一把汗。一個內地「知青」,在香港這樣競爭十分激烈的社會,行嗎?年復一年,他倆終於闖出頭來。一對純樸的年輕人,能在商場打滾立足,除了自身艱苦奮鬥,也許香港這個特殊環境的磨煉,使人眼界開闊,促進成長。

  經常從美國返港的老妹子,與我談起表侄夫婦,也嘖嘖讚賞,說他倆吃苦耐勞,敢拚敢闖,難得還盡孝心,讓父母安享晚年。表兄年紀大了,回老家養老。表侄不單負責生活費,買樓讓老人家住得舒服,還常回去探望。雖然有兄妹也與父母住在同一城市,但他在父母行動不大方便時,特意請傭人照顧。表兄、表嫂近年先後去世,都享年八、九十歲,也算安樂。

  前幾年,表侄終於退休。兒子從美國求學歸來,另有志向,不想繼承父業,另闢路徑創業。他笑說自己全退了,無事一身輕。我們隔洋通電話,他常真誠地說,現在自己的長輩幾乎都走了,只剩下加拿大的你和美國的姑姐(指我老妹子) ,希望大家能好好歡聚一下。這次願望真的實現。

  我想起了往事。出國前一年,姨媽年老突然昏厥,表兄從香港趕回家,終未能使她甦醒。因他人地生疏,姨媽後事基本由我主理,還安排了頗具規模的追悼會。這在當時對一個普通老人家來說,算是少見。事後表兄動情對子女說,表叔和我們是一家人。直至現在,連表侄媳都親熱稱呼我「叔叔」。

  大家從日本旅遊後返港,表侄夫婦又請我們到家中,一整天暢懷敘舊。望着窗外海景,藍天白雲,一艘艘遊艇披着晚霞歸來,一片寧靜休閒。我感到無限寬慰。幾十年的奮鬥,從苦熬到拚搏求發展,從租屋,住公屋到擁有寬敞舒適的生活環境,他倆付出了多少心血!這是獅子山下千千萬萬個奮發圖強故事中平凡的一個。正如港人家喻戶曉歌曲《獅子山下》所唱:「同處海角天邊,攜手踏平崎嶇。我地大家用艱辛努力,寫下那不朽香江名句。」正是這些勤勞的人,造就了香港今天的繁榮。他們是香港這株壯觀大樹上青葱翠綠的一片片葉。

  大樹根深葉茂,獅子山下情猶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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