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可真是一個有趣而獨特的季節，對於我這樣的人，懶洋洋的溫暖，懶洋洋的倦怠。從傍晚到深夜總是安靜地半躺在堆滿古舊文字的書桌前的大椅上，愉快地聆聽那些逝去的智者的教導，那些清香的文字，那些讓人微笑的話語，像初夏的花草，獨特而安詳。

　　自己是一個懶散慣了的傢伙，進取風發的日子於我是極其不習慣的，那些只爭朝夕的朋友們大多離我遠去，怕我這樣的人渙散他們的鬥志，讓他們失去宏遠的目標和至高的理想。但有時他們也會不請自來，那是在目標受挫、健康受損的沮喪時分。看來我的用處還是有點，那就是可以浪費朋友們的時間和精力。其實對我來說，時間就是用來浪費的。那個有點紳士風度的林語堂，講了一些可愛的話，有趣得很。他說：「歸根到底的說，生活不外是吃和睡和朋友們的相會，作別，團聚和送別會，淚和笑，兩星期剪一次頭髮，在一盆花上澆水，看鄰人由屋頂上跌下。」

　　在這個五月的傍晚，那個日飛北京，夜歸上海的朋友邀我喝茶，我說，還是來我這吧。朋友對我訴苦：「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好好吃好好睡，但遇上工作的事又像打了雞血，極其亢奮，感覺體力透支嚴重，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我笑着說：「在你一個圖強打飛的的人面前，我就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建議沒有，故事倒有一個，說來一起笑笑吧。」

　　有一次，有源律師問慧海禪師：「和尚修道，還用功嗎？」禪師回答說：「用功。」問：「如何用功？」禪師說：「就是餓了吃飯，困了睡覺。」再問：「那所有人都是這樣，跟大師您一樣用功嗎？」禪師回答說：「不同。」問：「怎麼不同？」禪師答道：「他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需索；睡覺時不肯睡覺，千般計較。所以不同。」

　　五月可真是一個快意閒適的季節，即使在陰天，也一樣溫暖和適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