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丸子爺爺那天來得不巧，因為店裏面已經有好幾個六位數。你知道，我們跑數不能指望街客，而熟客又分為五位數和六位數。見到六位數當然要MARK實，然而那天同時間竟來了這麼多，簡直像是大班飯局似的，MARK也MARK不完。於是經理就下命令說，別管那老頭。」

　　「其實就算不說也沒人會管，問題是我被他抓住了。『你們有沒有深綠色的恤衫……』小丸子爺爺問。經理便走來。『Patrick，Serve客。』我就對小丸子爺爺說：『十分抱歉，今日本店繁忙，請稍等。』他聽罷，好像很不開心似的點了點頭。我就不再理他。」

　　「那天不知為何，六位數來完又走，走完又來，等到全部招呼完，已經過了兩小時。見小丸子爺爺還在，我就去招呼他。」

　　「他已經選好一堆衣服，我記得很清楚：十三件恤衫，八條褲，五件褸。穿起其中一套，自試身室出來，他一如以往開始問：『你覺得怎樣……』我說：『這剪裁很適合你。』這話其實他已聽過一萬次，但他還是點頭，又問我深綠色會否合襯些。我問他何不試試看。他把恤衫拼在身上，說從小就喜愛綠色，因為綠色代表世界和平。他問我為何綠色代表世界和平，我說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為何超人要把紅色內褲穿在外面。他就說自己很喜歡超級英雄，小時候常常一個人在家看。我說，但這年頭太多超級英雄，連隻蟻都要做英雄，可能將來還會有空氣英雄。」

　　「我就這樣一邊疊衣服一邊跟他胡謅，大概聊了半小時吧，直至他無法把話題繼續下去，就說：『我的衣服呢？』我看看左看看右，才想起聊着聊着已不小心全部疊好放回原處。『請再光臨。』我對他說。他搖頭，又去把衣服逐件拿回來。『麻煩結帳。』我才驚醒。那是本店史上第一次有七位數，而且他用的是黑卡。」

　　「不用說這筆帳是我的。我像部錄音機似的對他不斷重複『請再光臨』，他還是那樣，不開心，點點頭。之後他就一直再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