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系的非裔女教授來我校才十年，從助理教授一路晉升到副教授，年前又被提拔為副教務長。大家預測她日後一定會當上某大學校長。不料她近日突然辭職，給出的官方原因是丈夫去別處發展，她隨夫搬遷。同事惋惜我校留不住人才。我則想到她之前講的一句話。她說，大學生活遠不只是學習、工作那麼簡單，黑人教授、學生連個做頭髮的去處都找不到，小鎮真說不上宜居。現在想來，那是暴露冰山一角的肺腑之言。

　　據非裔女同事說，因為髮質關係，她們的頭髮打理起來十分困難，非找精通此道的專業人士才行。但我校地處美國中西部小鎮，居民中白人佔了絕大部分，找不到專為非裔做頭髮的美髮師。她們還說，過去辛苦勞作的黑人女奴不能留長髮。奴隸主強迫她們剪髮，甚至將剃光頭作為懲罰。所以，對非裔而言，頭髮的意義格外重大。

　　頭髮重要嗎？當然。不但「頭面人物」講究儀表，髮型不舒心，也會引發一般人對自己外表甚至能力的不自信。基於非裔在美國遭受壓迫的歷史與被歧視的現狀，頭髮就更不是小問題了。少數民族同事離開我校，有事業、家庭、人際關係方面的諸多原因，每人實際情況不同。但因為自己髮型、膚色或其他外表特徵感到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進而害怕成為人人側目的攻擊目標，又何嘗不是所有弱勢群體成員共同擔憂的問題呢。

　　古往今來，強勢的主流群體每每以外表差異為藉口，打擊、鎮壓弱勢群體，理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代歐洲國家也有不許穆斯林女子穿戴覆蓋頭髮的傳統服飾的強硬規定。有時，頭髮難免成為被邊緣化的弱勢群體反抗主流文化的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