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麥子相比,米算是比較細膩的吃食。如果要論性別,似乎麥子也是男性的,米應該是女性的,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給自己女兒取名為「小米」?
用米爆出來的米花,就更加可人。它胖胖的,有一種盛唐氣象的美。
在我童年的小小念頭裏,一直有個想法,把大米、紅米、紫紅米、血糯、紫黑米、黑米等各種米融合在一起,用爆米花機爆出來,摻雜在一起,就那麼看着,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享受。後來,我的這一想法被村口的老大爺給完美呈現了。
那位巧手的老大爺真的把大米、紅米、紫紅米、血糯、紫黑米、黑米等融合在一起,爆成米花,然後用糖和蜂蜜熬成漿,把這些米花攢成團,然後用圓形的木質模具壓製一下,就做成了花米團,這些花米團被棉線串起來,掛在架子上,老大爺扛着這樣的架子走街串巷,肩膀上的那些花米團跳躍着,像是扛着一條條彩虹。
「米團好吃又好看,咔嚓一口娃喜歡,若問米團哪裏好,色香味全肉不換。」這是小時候常常聽到的歌謠,從兜售花米團的人的吆喝聲中,從少年們手持花米團的笑臉上,從經年不滅的回憶裏。
花米團流行的年代,還處於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人們的物質生活並不富裕,惟有在食品的顏色上多一些創新,增添生活情趣,也藉以美食的色,增加美食的受歡迎程度。如今,可供人們享用的美食美味數不勝數,做花米團的師傅也少了,有的只是米團,單色的,被塑料袋裝着,賣米團的走街串巷的吆喝着,「米團,米團,不甜不要錢」,這種吆喝聲也黯然失色,米團不花,賣米團的人似乎也失去了吆喝的底氣。
前不久,在老街深處,再次邂逅賣花米團的師傅,耀眼的花米團像舊時一樣,被棉線穿着,掛在架子上作招幌,與舊時不同的是,花米團上還用果脯製作的青紅絲拼出了字,都是一些吉祥話,比如「福」、「樂」、「愛」……依稀又被時光帶着,穿越到了童年。
我曾去過製作花米團的作坊裏觀摩製作過程,剛進作坊的院子,一股甜香就如溫泉一樣衝進鼻孔,看着那些「花紅柳綠」的米被變戲法似的撮合在一起,過程自然,絲毫沒有拉郎配的意思,製作花米團的師傅是在成全大米、紅米、紫紅米、血糯、紫黑米、黑米之間的好「姻緣」呢,這感覺,絲毫不亞於膚色不同的人種通婚。
花米團一般在節日最受歡迎,比如元宵節、中秋節之類,天上一輪圓月,手中一隻花米團,望月懷遠,啖米團養眼可口,人世間最美妙的時刻也莫過於此了。
說起花米團,想起我一位寫詩的文友,她把花米團比作是「活躍在人間的流星」。她還說,天上的流星在深夜的穹隆裏閃耀,人間的流星在味蕾上舞蹈。這是變着花樣誇花米團誘人呢。後來,每每想起她的這樣一席話,再看到流星雨許願的時候,總覺得嘴角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