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術館看到朱乃正先生的《青海長雲》,瞬間將記憶拉回了千里之遙的西北高原。
《青海長雲》迥異於人們印象中或者說大多數美術作品中雲的形象。畫面底部右邊是灰綠色野草覆蓋的山丘,中間是因雲遮住陽光而顯得陰暗的山谷,左邊是被雲間透過的一線陽光照亮的雪山之巔。在它們之上,整個畫面當中,幾乎五分之四的畫幅內,白雲拔地而起,直衝高天,延伸出畫面之外,是如此的巨大。雲的顏色,從底部的暗藍色、藍白色、白色,直到最頂部的雪白色。
去過青海三次,與西藏那種有點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冷相比,青海是一種生機盎然的壯觀。當身處草原、山巒、天空一色的環境中,無論是馳騁還是徜徉,無論是空間還是時間,都能感受到那種遼闊,大唐時代「青海長雲暗雪山」「橫行青海夜帶刀」的雄渾,都依然如崑崙山的罡風,呼嘯而來。
這時候,你一定會震驚於眼前的雲。你首先會犯難用怎樣的量詞來描述它。它絕不是言情小說或詩詞中的一朵雲、一片雲、一縷雲,那太輕飄飄了;也絕不是「黑雲壓城城欲摧」般的連綿晦暗。它的狀貌,會讓你想起一條雲、一根雲、一柱雲,然而這些詞又太瘦削纖細。它也不像瀑布那樣飛濺而細碎。眼前的雲是挺拔、偉岸而又鼓脹、健美的,它從綠色的大地直衝湛藍的天空,綻放着蓬勃的張力;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着雪白的質感。那種閃亮的白色已不僅是耀眼,而簡直到了刺眼的程度。
於是,似乎靈光乍現,突然想出了一個詞─一座雲。沒錯,這就像一座高聳的雪山倒立於天地之間。但它又不是靜止的,底部的雲好像在不斷成團、翻滾、漫捲、上升,縱貫長空,給人視覺和精神上以強烈的引導。
我是藝術的門外漢,但看朱先生既誇張又寫實的《青海長雲》,布滿了畫布,也布滿了心靈。「剎那即永恆」的體驗,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