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從小年開始，過年的儀式感越來越強。「二十三，糖瓜黏；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買豆腐；二十六，燉羊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貼道酉；三十晚上鬧一宿。」喜慶、熱鬧，又透着莊嚴、隆重。似乎不按照傳統進行，就會褻瀆上天和祖先。

　　「道酉」是一個雅詞，道乃萬物之源，酉指禾穀富熟，且酉代指雞，又諧音吉利。原來的道酉是按壓銅錢紋樣的黃紙片或寫着喜慶話的紅紙條，後來，舉凡春聯、窗花、福字等，都算進廣義的「道酉」。春聯有一種魔力，再破舊的門，貼上了紅通通的春聯，立刻就透出了精氣神兒。

　　小時候，臨近年關，姥爺總要備好筆墨，選一個暖陽高照的晴天，開筆寫春聯。除了自己家用，還有一些親戚鄰居來請求幫忙寫。有人會自己選好字句，有人則只是把需求說清楚，讓姥爺自己斟酌內容。在孩童的我看來，此時的姥爺很有一種略帶洋洋得意的自豪感。春聯關係着來年的好運，人家把這一重擔交給他，那自然有了一種神聖的使命感。因此，姥爺平時也會注意搜集好字句，認真抄寫在一個綠皮小本上。

　　很快地，家裏到處鋪滿了寫好的春聯。空氣中瀰漫着墨香，紅色的彩紙和油亮的墨跡，在透過窗玻璃的陽光下閃耀着光彩。除了「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之類的通用品外，印象最深的有兩幅。一幅是「福從富至，財自才來」，感覺既對仗工整又說理通俗；另一幅是「一池碧水明如鏡，萬里青山綠到門」，只覺得意境美極了，不知道是姥爺原創還是摘自哪本書，後來也沒查到出處。

　　姥爺去世十多年了，如今家裏再也沒有寫春聯。買年貨時總會有商家附送印刷的春聯，有的還印着商標。光滑的紙張是那麼冷冰冰，完全沒有飽蘸濃墨用心運筆留下的氣韻。就像春聯一樣，許多禮節都被快餐式的變通代替，年味能不越來越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