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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擊的「小黃人」/李 夢

時間:2018-02-01 03:15:45來源:大公網

  圖:OSGEMEOS為溫哥華雙年展創作的巨型雕塑      作者供圖

  前些日子去溫哥華,在當地頗有名氣的固蘭湖島公共市場閒逛的時候,見到六個彩繪的「巨人」。這些十數米高的雕塑是五年前溫哥華雙年展的一件重點展品,出自一對巴西雙胞胎藝術家之手。他們就地取材,將棄置不用的圓柱形倉庫「改造」成為契合島上藝文氛圍的藝術創作。

  下月,這兩位巴西藝術家OSGEMEOS將攜帶新作來港,在立木畫廊舉辦他們的首個香港個展「Déjà Vu」。展覽名在法語中有「似曾相識」的意思,不知到時身在展廳中的我,會否因想及溫哥華島上的那六座巨型雕塑,而生出異時空重逢或再遇的感慨。

  「小黃人」是我們提及OSGEMEOS創作時,繞不開的主題。我說的並不是電影《神偷奶爸》系列中那些萌萌的公仔,而是兩位藝術家作品中時常出現的、黃色面孔的古怪男女。兩人在一九八○年代的巴西長大,初出道時的身份是街頭塗鴉藝術家。他們時常在聖保羅街頭遊蕩,將另類造型的黃色面孔小人噴塗在舊牆上、街道或是火車上,藉此紓解日常生活的平庸或苦悶。作品中的形象雖說衣着與神態各不同,膚色卻是相似,按照藝術家本人的說法,因為這些「小黃人」曾經不約而同地潛入兩人的夢中。

  兩人之所以選擇塗鴉為創作媒材,實是因為受到一九八○年代美國嘻哈文化的影響。還記得之前此欄曾介紹過的紐約街頭畫家哈林(Keith Haring)嗎?當時,哈林以及其他紐約與洛杉磯等地藝術家所代表的反叛、張揚的風格,深刻影響了遠處巴西年輕人的藝文創作。雖說當時的巴西經濟蕭條、普通人甚至難以維持溫飽,但兩人仍花了很多錢購買噴漆,將在餐廳或食品工廠打工賺來的錢貼補創作,頗有些理想主義者的姿態。

  相比OSGEMEOS畫中人物的黃色皮膚,我更關注那些男女的神情。畫中人要麼雙目緊閉,要麼半睜雙眼卻目光呆滯,嘴巴也常常是緊閉的,不發一言,沉默且嚴肅。這樣的神情,讓我想到另一位知名塗鴉藝術家Barry McGee作品中的形象,同樣沉着臉,同樣不着一言。巧的是,OSGEMEOS創作上的轉捩點,正是因為他們在一九九四年遇見了McGee。

  在三藩市藝術家McGee的人像作品中,我們常常能見到走神或失神的男女,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界的悲喜笑鬧,彷彿都與他們無關。在畫中鮮艷色彩的反襯下,畫中人的表情尤其顯得落寞,誠如OSGEMEOS為那些面無表情的男女畫上鮮亮顏色的頭巾與服飾一般。色彩愈豐富愈明亮,便愈發透露出角色的晦暗心事,明與暗、歡快與壓抑之間的張力亦愈發強烈。

  有趣的是,即將在三月舉行的香港首展中,兩位藝術家將展出他們創作於二○一六年的近作《白色嘉年華》。這不是一幅繪畫,而是一件裝置作品,由若干大小不等的盒裝音樂播放器排列拼合而成。與之前緊閉嘴巴的小黃人不同,這些經由OSGEMEOS塗鴉的音箱大多被畫成張大嘴巴的面孔。不同木箱可奏出不同旋律,放在一起聽,便是一首別致的即興合奏曲。

  從當年的三緘其口,到如今的暢所欲言,創作背後的理念,應經歷過多次更迭與創新。那些張大嘴巴的面孔,有沒有讓你想到挪威畫家蒙克的名畫《吶喊》?而不論沉默或吶喊,都是躲不開的寥落與傷感,當你我面對無力掙脫的庸常人生時。

  因巴西政府對待塗鴉藝術相對寬容,我們才有緣於這個南美國家首都的街頭,見到眾多大小不等的塗鴉畫作,甚至在二○一四年巴西世界杯期間,兩位藝術家獲邀為巴西隊的專機塗鴉,用去一千兩百罐噴漆,為飛機表面噴塗眾多黃色面孔。如今,兩人的作品已漸漸走離街頭,為行家接納的同時,也頻頻與知名品牌合作,已然走上商業藝術的道路。「小黃人」由野蠻生長的街頭風景,漸成為價值不菲的畫廊藝術品,惟願它不至於丟掉原本的素樸、單純以及嘲笑權威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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