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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龍吟」現人心/阮 阮

時間:2018-01-24 03:15:43來源:大公網

  圖:《大軍師司馬懿之虎嘯龍吟》在內地掀起討論熱潮 作者供圖

  以前,對國內的影視產業關注得並不多,回國之後不免需要惡補一番,也算是拓展一下個人文化內涵的寬度。朋友推薦了這部《大軍師司馬懿之虎嘯龍吟》,看罷回想少年時讀過的《三國演義》,當時年紀小,讀來只覺得那是一個亂世爭鬥中的大浪淘沙,如今再看三國劇,倒也有了一番新的感悟。

  簡單地說,三國魏晉南北朝就是一個霸道崛起,王道衰落的時代,《三國演義》影射的是羅貫中所處的時代和觀念,而《虎嘯龍吟》影射的正是今天的這個時代和人心,一個是被權力文化和強者文化左右的生存環境,另一個是被權力和達爾文主義腐蝕並扭曲的人心。

  劇中的司馬懿由初期的典型儒家士族,到後來轉化為一個精緻功利主義者,這個轉變與各大宮鬥劇中女主的轉變應該是如出一轍的—一個在權力場域中浸潤甚久的人,無論男女,都會像《指環王》裏戴上魔戒一樣,逐漸被權力腐蝕。而掌大權的男性黑化起來,只會比女性來得更加驚心動魄。

  漢末曹魏時期,世家大族崛起,皇權衰落,門閥政治實力為王,曹丕篡漢,本就因合法性而導致正大光明之氣不足;司馬篡魏,他接受着大魏君主的賜予的至高的封號與巨大的政治軍事資源而奪其君位,忘恩負義,與儒家君臣忠義之道相悖。如果說曹丕篡漢是不流血的禪讓,是對道統的破壞,此時門閥政治仍是有一定底線的;而司馬家族的流血篡魏更加劇了道統與德性雙重敗壞的亂世趨勢,顛覆了兩漢以來的貴族政治根基,又沒有建立新的政治基礎,在當權者行事毫無底線,不尊重規則,不講道德,以殺戮來維護私欲,精英士族們人人自危的背景下,局勢由權力的遊戲向更加惡化無底線的叢林法則方向發展。

  影視作品總會在歷史的基礎上做出文學性質的修改,在權力的道路上一步一步走來,司馬懿也是有無奈的。至少劇中呈現出來的是這樣一副「逼善為惡」的模樣:司馬懿再次還朝,從文帝手中接過印綬,成為明帝開朝的朝堂柱石。他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司馬家一家了,他是天下文臣學子的榜樣和希望,是忠臣賢良的楷模,更是代表了士家大夫這一政治核心力量的階層。司馬家的命運,早就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捨得榮辱的地步了。

  我能理解,在熟知這段歷史的人們心目之中應該始終都會認為,司馬懿比之曹操,亦如偽君子比之真小人,即便在劇中,他最後的黑化也是一種變質,一種對信仰的背棄,一種野心家暴露本性後的模樣。然而憑心而論,世間有幾人能在權力唾手可得之時,一再被打壓之後,還依舊清高地掌控個人私慾呢?一將功成萬骨枯,當司馬懿心中的慾望真的爆發之時,人性對權利的貪戀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即便眾叛親離也要換得權傾朝野。得與失之間,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究竟值不值。

  生活在如今這個社會風氣相對自由的時代,人們的選擇更多,加之家族榮譽信仰此類價值觀的缺失,自然明白不了司馬懿和諸葛亮所處的年代。那個年代,追尋自己而不顧公義會被視作異類旁人,不入主流,人微言輕,繼而無法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譬如何駙馬,一表人才,但放浪形骸,文采稍遜,若不是攀結上大將軍,又何嘗真正入主流過呢?說到底,在當時那樣一個強調公眾道德修養的年代裏,誰特立獨行誰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即便是曹操那樣風雲際會的人物,也未敢與天下士族之心為敵。那麼,又何必苛求司馬懿能做到盡善盡美呢?

  誠然,司馬懿夷大將軍曹爽三族,又巧計騙王司空自縛其罪,是小人之舉,乃權臣所為。但當漢室帝王要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卻還從來不給他一個穩定的環境來循序漸進實現這一切的時候,凡人如斯,又如何能留得住那顆一再隱忍的初心?

  「依依東望」司馬懿望的是人心,是時間,是他心猿意馬間初心與現實的博弈。由「不惑」走到「知天命」,他望當下,望身後,最後才望此生,隨着閱歷的增加,隨着成就與代價的雙重累積,「依依東望」的內涵也在不斷加深。無論後世史書如何評說,司馬懿都在一生的隱忍,一生的「依依東望」之中,終於成為握劍之人,成為了豪傑輩出的三國時代裏,笑到最後的那個人。

  楊修死前曾與司馬懿交心而談:「記得告訴我,那會兒死和現在死有什麼區別?」這個區別,司馬懿用時間回答了,用一生的「依依東望」回答了,也用他的人心之變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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