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黎剎紀念公園風景如畫
當飛機降落馬尼拉亞基諾國際機場,已是入夜時分。菲律賓之行,純屬興之所至,三日內決定行程,頗有行色匆匆之感。行前臨急抱佛腳,囫圇吞棗似地瀏覽旅行攻略,有關治安問題的溫馨提示鋪天蓋地,若要完全漠視,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夜色中開啟。步出機場,蜿蜒的候車人流隨即映入眼簾。原來,明碼實價以錶計費的出租車一車難求,無法忍受漫天殺價的旅客,只好大排長龍。然而,車少人多是不爭事實,人流龜速挪移,時光好似停滯。偶爾有人獅子大張口,以高價兜搭拉客,不為所動之餘,心卻隨夜色漸濃而愈發焦躁忐忑,治安疑雲揮之不去,如何以策萬全?
苦候兩小時,終於上車。幸好夜深人靜,毋須擔心「堵城」交通擁堵。在號稱「東方紐約」的街頭,一路飛馳,穿過無邊暗夜,經過闌珊燈火,抵達酒店的一刻,一顆心終於落地……
翌日陽光燦爛,心情也為之明媚,整裝直奔馬尼拉最古老城區─西班牙王城。在歐洲探險家和殖民者踏足之前,馬尼拉是一個巨型馬來回教徒村莊,亦是酋長統治周邊地區的中心。公元十六世紀下半葉,西班牙殖民者登陸馬尼拉,在帕西河南岸,脅迫心靈手巧的華人工匠建造城堡,以此為統治當局首府。國王腓力二世還賜予紋章,封馬尼拉為「永遠忠貞與高貴之城」,從此改寫菲律賓歷史。
西班牙王城由厚重的城牆包圍,對應拉丁文「牆內城」之意,可謂名副其實。磚石結構的堡壘,炮台、垛口和護城河一應俱全,城牆高近五米,厚逾六米甚至達九米,長近五公里,在大航海時代,堪稱固若金湯的要塞。三百年間,西班牙殖民者雄霸王城,令荷蘭人無功而返,英國人得而復失。此後,美國人借勢菲律賓革命浪潮,戰勝西班牙殖民者,成為王城新主。豈料在二戰中,王城又易手於日軍。被迫撤離的美國將軍麥克阿瑟,心有不甘,立下「我將會回來」之誓言。三年後,美軍果然捲土重來,空前的炮擊力度,終令負嵎頑抗的日軍失守,卻也對王城造成毀滅性打擊,僅有聖奧古斯丁教堂幸免於難。
幾百年來,歷經颱風、地震、戰火的洗禮,而今的西班牙王城已不復舊觀,爬滿藤蔓的危樓、長滿青苔的石階,以破敗不堪的形象,控訴着天災人禍的暴戾與蠻橫。屹立不倒的教堂、生生不息的學校,又在廢墟之上,以不屈不撓的生命力量,折射出昔日的輝煌,昭示着明日之希望。伴隨着四輪馬車的叮噹鈴聲,古與今、舊與新、死與生,竟跨越時空,奇異地重合。
離開王城,來到黎剎紀念公園,心情不免沉重。作為「菲律賓國父」黎剎之紀念公園,乃菲國舉行官方儀式的重要場所,從一九四六年獨立慶典,到二○一○年亞基諾三世總統就職典禮等重大活動,均在此間舉行。
而對於港人而言,此處無疑充滿悲情。二○一○年八月二十三日,菲國一名遭革職的前高級督察門多薩,手持突擊步槍,在公園看台前馬路闖入香港康泰旅行社旅遊巴士,挾持人質,經過半日對峙,與特警駁火,最終造成港人八死七傷的慘劇,在香港社會引起天怒人怨。
時隔七年多,黎剎紀念公園風景如畫、遊人如鯽,爭妍鬥艷的鮮花在眼前綻放,活力四射的樂曲在耳畔輕揚……如果不曾發生七年前慘烈的一幕,一切的一切是如許美好。可惜歷史沒有假設,唯有在內心虔誠祈禱,願時間撫平所有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