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九日有兩件事值得記錄：一）我的博士論文發表死得很慘；二）我吃了韮菜。

　　「嘖嘖，還以為是學士同學入錯班房哪。」老師這樣說，我記得上次她還說「碩士同學」的。

　　擠上高峰時間電車，給女朋友發短訊：「正在回來。」「好！今天做薑葱雞喔。」她答。多餘的問題一概不問。女朋友聰明得很，但上帝也公平得很，她的菜做得一塌糊塗。經典履歷包括將原隻鮮橙連皮煲湯（因為電視講過「仲要加啲橙皮添！」）、誤以為煎荷包蛋前要先將雞蛋烚熟等等（原因完全不明）。唯獨薑葱雞做得出色。不只出色簡直有玉笛誰家聽落梅之感。因此她總是把這道菜留到關鍵時刻才做，比如某人博士論文發表失敗的時候。

　　話雖如此，實際上就算將一件完美雞肉送進嘴巴，心情也不會好起來。女朋友的好意我理解，但是，「好菜式」和「好心情」之間的因果關係，只能當做hypothesis而不能成為statement。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雖然被指為只有學士程度。

　　但雞，還是要吃的，不吃女朋友不開心。

　　「我回來了。」我說。卻看到她站在門口，嘴唇打顫。

　　「什麼事？」「我錯了。我要買蔥，但買了韮菜。我失敗了。」「發生了。人稱新手主婦十大常犯錯誤之首的韮菜當蔥。」

　　她努嘴嘆氣。「沒有薑葱雞了，只有薑雞。對不起，本來想給你打氣的。」

　　我拉起她的手去廚房，一起參觀那棵頹然橫躺的韮菜。「嘿，薑韮菜雞如何？」我說。「你不是討厭韮菜嗎？」「老師也說討厭我，你看我不還是賴着？」

　　我們裝作韮菜是蔥，默然做出一道薑韮菜雞。你以為我會說「原來韮菜也很好吃」？少年你太天真。這可不是個塞翁失馬的故事，現實世界哪有這麼多塞翁。只不過，OK啦。

　　她夾一件雞湊近鼻子聞着。「果然味道怪怪的。」

　　「下次不要買錯咯。」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