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一家人吃飯,我也大派在新加坡買到的手信:鹹蛋魚皮、鹹蛋薯片、斑蘭蛋糕,也談談在新加坡的所見所聞。
「麥皮蝦,很好吃,在兩間不同的店各吃一次,都一樣好吃。」談過阿坤早餐、老巴剎,不得不談麥皮蝦:「麥皮,就是早餐吃的即食燕麥片,灑在煎得脆脆的蝦上面。因為蝦本身煎得夠脆,所以蝦殼不用剝,在外層沾上麥皮後,就連蝦肉一起往肚裏吞。」
「我倒不喜歡這方法。」母親突然插嘴,說:「蝦殼沒錯是很脆,但蝦殼還是蝦殼,牙齒不喜歡咬,我還是喜歡用手把蝦殼剝掉,然後把蝦肉在麥皮上翻滾,讓蝦肉都沾上麥皮,然後分兩口吃。」
「對呢,我從第二隻開始也是這樣吃!」我興奮地說:「蝦肉的軟,跟麥皮的爽,有機地在口中融合在一起,就會吃到與別不同的風味。如果吃得夠快,蝦肉還是熱的,就是最好的。」
「只是,為什麼你會知道?」隨着弟弟一問,我也疑惑地望着母親。
「我們都吃過啦,廿多年前一起到新加坡的時候。」就是廿三年前那個星馬旅行團,也是我們一家四口最後一次一起去的旅行,竟然吃過麥皮蝦而不自知?
「我忘了那是怎樣的餐店了,是自由活動時間,你們爸爸帶我們去的,他說是什麼朋友推介的。」我望着腦中風的父親,他只是在笑。
母親也望着父親,繼續說:「回港之後,他說麥皮蝦很好吃,自己買了麥皮,煮了兩三次,但都不是那個口味,就放棄了。」父親一邊聽,一邊笑,也不知道回憶有否在他的腦袋散逸掉。
我卻真的完全沒印象。我向他們細說那個在魚尾獅給我們拍照的導遊,他們卻不記得。弟弟還以為,導遊是個女的,而在他的記憶中,他記得司機曾經因為亂拋垃圾被罰款,這卻又在我記憶之外。同一個旅程,廿三年後,原來每個人留下來的,都不一樣——就像人生,我們都分享同一個地方,同一段經歷,但因為接受的不一樣、拒絕的不一樣、記下的不一樣、忘記的不一樣,就成為完全不一樣的你和我。
而人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每個人都可以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