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鎮認識的美國老人羅素今年八十多歲了。他的太太希拉八年前突然中風，半身不遂，一直靠他照料。現在她能用輪椅，但右腿彎曲，始終沒法伸直，抓住扶手才可直立一會兒。她的雙手功能也退化得厲害，握不住東西，吃飯有困難。短期記憶有問題，與人交流只能說些簡單話語，而且臉部僵硬，做不出笑臉或鬼臉。

　　三年前，羅素實在支撐不住了。兩人賣掉鄉間的大房子，搬進了小鎮的養老院。如今，羅素不用料理太多家務，能僱人來給太太洗澡、做復健，但還是覺得艱難。一是醫護費用高，特朗普上台後，政府對低收入人群的醫療補貼卻縮減，什麼都得自己花錢。二來，養老院雖常舉辦活動，但希拉心情不好，不願和人打交道。兒孫輩都長大了，平日忙於各自的生活，很少來探望她，讓她更覺憂鬱。前些日子，羅素想讓希拉換換環境，調整心情，開車帶她去西部度假兩周。但出門在外，她不願增加停車找廁所的麻煩，盡量少喝水，又導致脫水、便秘，福沒享到卻活活受罪。

　　和希拉聊天，看他們以前的照片，聽得出來她捨不得那棟風景宜人的鄉間大房子，也想念每年夏天夫婦釣魚度假時住的另一處湖濱小房子。現在兩處房產都賣掉了，她迫不得已住了養老院。她過去為州政府工作，聰明能幹，打扮入時，現在卻言語不便，行動不能，難免有「生有何歡」之嘆。落差巨大，心情鬱卒也可以理解。

　　這些年的病痛，苦了她，也苦了一直精心照顧她的羅素。羅素體重銳減二十斤，但對妻子仍然不離不棄。她每天經受各種考驗，但為了羅素還在苦苦支撐。這樣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相依為命的夫妻情誼，讓人心酸，但也令人敬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