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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大雪紛飛/李丹崖

時間:2017-12-13 03:15:54來源:大公網

  「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啊!」木心臨終前在病床上老是嘮叨這句話。

  儘管許多人對這句話有很多理解,在我看來,木心在病榻上的這句話,隱忍而具有生命風度。

  木心寫了一輩子詩,無奈的是,一直不溫不火,完全不像現在的大紅大紫,木心真正出名是在他去世以後,那首《從前慢》,帶動他的系列書籍出版,木心紀念館的建設,陳丹青先生的《木心回憶錄》無疑又是一次有力助推。

  木心在生時,似乎一直是「鬱鬱寡歡」的,或許木心不這麼看,但從一個讀者的角度考慮,的確如此。據說,人在彌留之際會眼前一片漆黑,似乎是神收走了你的目光,繼而才收走你的言語、心跳……木心在病中的時候,儘管感覺生命將要面臨大限,回憶起往事,仍覺不枉此生,他的詩情,化作漫天飛舞的大雪,「紛飛」過,踽踽獨行過,也定然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清晰的腳印。

  泰戈爾說:「天空沒有留下飛鳥的痕跡,但我已飛過」。痕跡不痕跡的,已經不重要,只要自己的吉光片羽閃耀過,飛揚過,這不就夠了嗎?

  在生活中,總有一部分人,他們太擅長於在「悄悄」上下工夫了,擅長於無聲處聽驚雷,甚至是驚雷也沒有,暗暗地渡生活的陳倉,絲毫不露鋒芒,隱忍低調地做自己該做的事情,結果,給人的感覺是,他突然間就成功了,其實,哪有那麼多突然可供你「突擊」?唯積累爾。

  我是一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啊!

  每個人的生活中都不可能不面臨一星兩點的黑暗,在這段時期,你感覺到孤苦無助,前路渺茫,或者是感覺到等待你的是一場美妙的婚禮,你的新娘,偏巧吃成大胖子;等待你的是一場意義重大的相撲,而你,偏偏只有九十斤……難為情,對前路的未知性或想當然的結果充滿焦慮。這一切,都是無邊的黑暗帶給你的恐懼。

  黑夜的可怕在於漆黑,而恰恰,黑夜的美好也在於漆黑。好比一塊黑板,可以供我們畫畫、寫字。黑的幕布上,一場大雪紛揚,詩意足了,創意來了,意義有了,意滿志得,你甚至會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中國有句古話叫「悶聲發大財」,似乎和木心這句話的意蘊有些許異曲同工之妙。

  但是,這個悶聲,何其難耐。滿世界的KTV我們就知道,人人都有吼一嗓子的欲望,哪怕是公鴨嗓也不吝惜自己的歌唱,何況是有一些演唱技巧的人呀!悶聲,就好比是禁欲,禁的是你說出來的欲,表達出來的欲,宣泄出來的欲。而恰恰是這些你矜持不了的欲望,給滿世界落得一個不成熟、不穩重、不值得託付。

  所以,你可以大雪紛飛,得看你處在何種境地,若是個白天,你儘管肆意表達滿世界的銀裝素裹都是你的功勞,若是在黑夜,你還是「隨風潛入夜」吧。至少待到天明以後,你帶給人這樣一句驚嘆:「呀!昨晚下雪了!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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