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獨》是南美作家加西亞.馬奎斯的經典著作,像這樣一本架構龐大繁複又充滿魔幻奇思的小說要怎樣轉化為舞蹈?前年,由黎海寧編舞、彼得小話(Peter Suart)作曲並設計布景的舞蹈劇場《孤寂》,為我們揭曉了這一問題的答案。
黎海寧向來善於化用、拆解文學文本,她之前的作品《畸人說夢》和《雙城記》就分別取材自卡夫卡和張愛玲,但她的改編絕不止步於平鋪直敘。
《孤寂》也是如此,沒有照搬《百年孤獨》的故事情節和人物造像,而是截取小說中給她較深印象的人物或片段,挪用其意象與場景,演繹成為非常黎海寧式的舞蹈劇場。
「孤獨」是一種不能或不願被外部世界所了解的處境和情感。
在《孤寂》中每個舞者都展演着不同的孤獨,例如家族中最長壽的女性Ursula Iguaran(喬楊飾),以佝僂的身軀緩慢移過成排端坐的家人身邊,獨自承受歷經六代的滄桑和長壽所帶來的孤獨;獨裁的上校Aureliano Buendia(黃狄文飾),舞者們以他為圓心行進,在他拿起話筒時熱烈鼓掌,卻在他將話筒對準心口時散去,生動勾勒出上位者無人傾聽心聲的孤獨;家族第二代的幼女Amaranta(龐智筠飾)為愛所誘惑又一生拒絕愛,纏在右手的黑布隨着肢體律動恍若延伸為她身體的一部分,最終化作她的裹屍布隨她歸於寂滅……
《孤寂》中舞者與舞者之間的空間距離分為兩種:一種是極端的疏離,舞者們各自為陣互無瓜葛;另一種是極端的接近,尤其是幾段雙人舞,舞者們互相纏鬥、推拒、角力,呈現出角色間強烈的肉慾和各自內心的空虛。兩種距離感分別勾勒出個人的和個體之間的「孤獨」。
整齣舞蹈劇場結構迴環往復,串聯起個人的、族群的、地域的「孤獨」,並通過種種意象的鋪排,將之上升為形而上的「孤寂」,縱使觀眾沒有看過馬奎斯的原著小說,也能夠對舞蹈與小說想表達的「孤寂」有所感應。
當下正上演的城市當代舞蹈節中,黎海寧帶來了她十一年前的經典作品《證言》,往後有空我也會詳細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