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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舖/耶 生

時間:2017-11-25 03:16:02來源:大公網

  有一天,赫然發現,小時候光顧的那家、我們都稱之為「上海舖」的上海理髮店,還在。

  門口的紅白藍螺旋形向上捲動的燈箱仍然親切地屹立着,裏頭的師傅並不投閒置散。他們還是三十多年前那批師傅嗎?我認不出來。當年的師傅已經一把年紀,現在的師傅也是一把年紀,我隱約嗅到了傳承的氣味,但還是主觀地希望他們就是那班曾按着我的頭揮灑剪刀的叔叔們。

  叔叔們幾乎每次都會讚我。在上海舖,我自認是最乖的小朋友。我只會好好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叔叔發揮。叔叔不只一次說,很怕給小孩剪髮,他們望這望那,頭一直在動,如何落剪?想到這裏,我發現眼前的上海舖,多了一架給小朋友坐的小飛機─這本應是新式理髮店才有的東西。看來只要能解決問題,新與舊,中與西,都有互相接受的可能。

  這架小飛機上,沒有小孩。如果這小飛機早來三十多年,就會留下我的足印,但那又有什麼分別呢?我不需要小飛機,已經得到叔叔的稱讚了。追源溯始,懂得上海舖的「禮儀」,都因為父親。

  小孩不會一個人去理髮,如果是母親帶我去,她會站在旁邊看,如果是父親,他會跟我一起剪,最初他一定要坐在我旁邊剪,後來願意坐遠一點,隔幾個人。我看見他一動不動,我又學着他的一動不動。叔叔們沒有讚他,只有讚我。

  我見父親會洗頭的,但他總不讓我洗。我想學他,常嚷着要洗。有一次,叔叔幫口:「就讓他洗,我來!」我喜滋滋地走到洗頭的角落,那裏有一個洗手盤,跟在家中洗臉的一個一樣,我頭向前傾─對,不像現在的理髮店,是把頭昂後,那時我的確是頭向前傾,由叔叔親自主理,只見混着洗頭水的水像瀑布一樣從額頭、臉龐沖下來,一臉都是水,滲入了,不,入侵了眼耳口鼻,眼痛得溢出淚水,那是混了洗頭水的淚水。只是大概一分鐘的時間,我感受到度日如年和猶有餘悸的真義。父親見我的模樣,笑得很燦爛,問:「下次還洗嗎?」我猛力搖頭,怕怕。

  不知那時開始絕足上海舖。它還在,多好。我摸摸頭,剛剪了,下次,一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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