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十一」在內地被調侃為「光棍節」,也是我們一家的幸運日,這一天對我的意義,於我們那一代人來說,卻有典型性。
一九八二年十一月十一日,我在羅湖接到妻子和兒子,還有在妻子肚子裏的未出生的女兒,然後帶他們過海關,乘火車回市區——經過四五年分離,我們一家終於團圓了。
當年羅湖火車站十分簡陋,火車也是舊式的綠皮車廂。折騰了大半天,家人肚子都餓了,月台上有小販,穿梭販賣茶點,我買三文治和奶茶給他們充飢。火車到站前,旅客就開始推擠,我也只好奮力爭先,準備搶佔座位。
車一停穩,站台上的人紛紛爬窗鑽進車廂裏去,我看形勢不妙,只好有樣學樣,爬窗進車,霸住四個座位,然後等家人來了,一起捱一兩個小時的車程。
兒子四五歲,正在患哮喘,臉色青白,妻子腆着大肚子,行動不便,再加上又帶了一些行李,沿途自然是很狼狽的,但那時的人出入羅湖,大家也差不多都像逃難一樣。
兒子見到窗外閃過的高樓大廈,驚奇得目不轉睛;妻子心事重重,不安地東張西望;至於小女兒,毫無知覺地安卧在她的黑甜鄉,不知道她的命運正在被改寫。
到紅磡轉乘過海巴士,在北角下車,帶他們到事先租好的一個單間,漢宮大廈天台,那裏一個小小的家,安頓一家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