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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風度/梅 莉

時間:2017-10-27 03:15:52來源:大公網

  我超級喜歡看民國那段時期的歷史,每每多有收穫。

  張禹九是張幼儀的九弟,也是徐志摩的朋友與粉絲,而張幼儀則是徐的前妻。後來,徐志摩和陸小曼在北京舉行婚禮時,張禹九不顧姐姐心裏怎麼想,照樣歡歡喜喜地盛裝出席了徐志摩的婚禮。

  張禹九晚年聽說自己的孫女張邦梅要寫一本姐姐張幼儀的回憶錄時,特意叮囑孫女,筆下要對徐志摩留情,他怕姐姐一時糊塗,過多地給孫女說些不利於徐志摩的壞話,孫女不知輕重地寫進書裏,有損徐大詩人的形象。就在《小腳與西服》出版前後,張禹九去世了,他的遺囑裏有一條:告別儀式上不要放哀樂,只要朗誦幾首徐志摩的詩就行了。

  我覺得這老頭很可愛,是徐志摩的真愛粉。

  熊十力是北大教授,也是著名的民國狂人。在北大,他上課時喜歡與學生互動。每每講到精彩之處,他會情不自禁地隨手在聽者頭上輕輕一拍或肩上重重一捶。因為下手太重,久而久之,學生聽他的課,都要找個離他遠點的座位。有一次,有個學生批評他某處引用不當,熊先生自然不認為自己有錯,兩個人爭得面紅耳赤,最後熊十力就把那個學生暴打一頓。回到家,他翻看書籍,才知道自己真的錯了,第二天又當面真誠地向學生道歉。

  季羨林先生寫過廢名和熊十力先生的故事。在北大,廢名和熊十力兩人住門對門,常因對佛教的看法不同而爭吵。有一次兩人吵着吵着,忽然沒有聲音了,季先生很奇怪走過去一看,原來兩個互相卡住對方的脖子而發不出聲音了,真是「此處無聲勝有聲」。熊十力因學術問題與梁漱溟也發生過爭論,爭論結束時,熊十力不甚解氣,趁梁漱溟轉身,跑上去打他三拳頭,口罵「笨蛋」方休。

  這個真性情的老頭雖有暴力傾向,倒也不失民國風度。

  民國才女淩叔華曾經有過一次著名的婚內出軌事情,她與年輕的英國詩人朱利安.貝爾陷入一場轟轟烈烈的婚外情。作為她的丈夫,當時的武漢大學文學院院長陳西瀅(我們大多數人對這個名字應該不太陌生,因為他曾被魯迅罵得很慘),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很謙謙君子,寬厚得令人刮目。他給了妻子三個解決方案供她選擇,一是離婚,二是分居,三是與朱利安徹底斷絕關係,破鏡重圓。

  這時,淩叔華可能重新考慮了她和朱利安的關係,覺得下半輩子託付給這個外國年輕詩人恐怕不太靠譜,於是,選擇重歸家庭。也因為這件事,朱利安被迫離開武大。後赴西班牙參戰,重傷身亡。武大的校友們為他舉行了追悼會,陳西瀅也參加了,還坐在第一排,真是個君子。

  晚年的陳西瀅依然君子如響。有一年,在他過生日的時候,女兒陳小瀅在書店裏看到朱利安的傳記,以為朱是父親故友,不明就裏地就買來一本作為父親的生日禮物。結果那本書中有一章寫朱利安在中國,費了很多筆墨描述淩叔華與朱利安的情愛關係。陳西瀅不僅認真仔細讀完了傳記,還糾正書中的錯筆字,並且意味深長地作了一些批註。至於到底批註了些啥,就無從可知了。

  其實在民國那個風雲激盪、思想解放、新舊交替、中西方文明碰撞的年代,才子才女們視愛情為生命,奉才華如神明,即便是在情場上輸了,也輸得心服口服,決不輸掉自己的風度。

  陸小曼與徐志摩結婚的時候,還下了一份請柬給陸的前夫王賡,王賡一直深愛陸小曼,雖然沒有出席他們的婚禮,但卻派人送了一份厚禮去賀。

  而當年瞿秋白與楊之華、沈劍龍之間的軼事就更加有名了,《民國日報》曾同時刊登三則「啟事」內容,全文如下:

  楊之華沈劍龍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脫離戀愛的關係。

  瞿秋白楊之華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合戀愛的關係。

  沈劍龍瞿秋白啟事:自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起,我們正式結合朋友的關係。

  在常人看來,一段硝煙瀰漫、要大打出手才能解決的「三角戀愛」關係,在民國時通過情敵雙方談幾天幾夜的心就能處理得如此和諧圓滿,也不得不讓人佩服他們的君子風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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