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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布上的世界觀/李 夢

時間:2017-10-26 03:15:45來源:大公網

  最近在香港看了兩個當代藝術展,一個是正在佩斯畫廊舉辦的中國內地藝術家洪浩的個展,另一個是正在Ben Brown Fine Arts展出的韓國藝術家Hyon Gyon個展「殘酷世界」。

  兩個空間的展品,乍看上去一動一靜、一繁一簡,但細想的時候,發現繁與簡、動與靜之間的邊界是模糊的,游移並且流動的。而兩位畫家透過各自作品,不約而同地呈現出自己對於周遭環境以及個體日常生活的觀察與思考。

  單看展覽名稱,我們就已約略猜到這位一九七九年出生的韓國藝術家對於現今快速變動、起落頻繁的世態與時情抱持很深的情緒。她作品的用色每每是鮮艷且衝撞激烈的,畫中意象總是嶙峋的、張牙舞爪的,給人難以親近的觀感,似乎畫中那些翻滾的、糾結的亂線也好,色塊也罷,分分鐘要衝出畫框外,將觀畫的人裹挾至一重凌亂甚至憤怒的氣氛中。

  早在二○○九年,Hyon Gyon已經與安全口畫廊合作,舉辦其香港首場個展。那次展覽中,她解釋說自己藉由作品呈現的一切,皆可由一個「恨」(韓語中寫作 han)拓展開來。的確,在當下高速運轉且壓力重重的環境中,平凡個體總需要尋找一個或幾個窗口來紓解鬱結的情緒,有人選擇相約朋友八卦吹水,有人唱K或跳舞,還有像Hyon Gyon這樣的藝術家,透過畫布,用色彩與線條宣泄自己的情緒,而她們筆下的作品,也因此成為藝術家身處時代景況的另一種別致註腳。

  Hyon Gyon作品看上去緊張、刺激且亢奮,頗多負面的、混亂的元素。例如,在《惡之花》中,她將多種不諧和的顏色甩在畫布上,令到畫面呈現出又艷麗又油膩的觀感,與法國詩人波德萊爾在十九世紀後半葉的作品《惡之花》中表達的罪且美的氛圍遙相唱和。而在那件陶土製成的雕塑作品中,難以名狀的形態以及肆意流動的顏料,一面帶給人緊張甚至焦灼的感覺,另一面也讓觀者覺察出一種壓力盡情釋放的暢快。藝術家將此作品命名為《同等重量的愉悅與哀傷》,也是在暗示其作品的雙面性:顯露的一面(癲狂、焦灼)以及隱藏的一面(繽紛、熱烈以及對生命能量的企盼)。

  正在佩斯畫廊展出的洪浩作品同樣是兩面性的,而這位一九六○年代生於中國內地的畫家更傾向於內斂而非釋放,他觀察複雜瑣細的日常生活風景,再將它們以相對凝練且簡潔的風格鋪排在畫布上,故此,他的作品每每是單色的,看上去寡言沉默,不事聲張。

  說來有趣,洪浩早些年的攝影作品也是鮮艷的,總是想盡辦法吸引觀眾的目光。例如他二○○八年創作的「結算」系列和「圓」系列等,將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收集的物件(香煙盒、DVD封套、票據和證件等)堆疊在一起,再以影像的方法呈現,給人豐富且擁擠的觀感。而來到此次展出的「反光」和「萬象」這兩個系列中,舊有的繁雜意象被簡約的、概念式的抽象表達取替。我們在畫布上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件具象的日常物品,而只剩下色塊、線和點等幾何圖形。

  這種由繁到簡的表達,讓我想到俄羅斯至上主義藝術家馬列維奇。馬列維奇早年的作品寫實意味濃郁,直到一九一五年那幅為人熟知的《黑方塊》畫作後,才漸漸拋開具象的邏輯與框架,往全然抽象的語境中尋找靈感。

  在我看來,不論是百多年前俄羅斯藝術家的創作抑或當下中國藝術家對於繁簡關係的探索,在所謂的「禪意」與東方式的簡約美學背後,還有更深沉的考量。你以為藝術家創作這些作品只是為了在觀眾面前呈現克制、單色的幾何圖形嗎?非也。他們實是希望自己(也希望觀者)能夠透過這些寡言低調的意象琢磨出一些更宏闊、更複雜的意思來。

  同樣的一條線,有些人看過後想到童年屋旁的河,有人想到女子曼妙的身體,還有人彷彿聽到空間中旋律的流淌。這種游離於單義與多義、簡約與多元之間的變動意味,正是抽象藝術的好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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