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過了鄉談俚語中「白露身不露,赤膊是豬玀」的節氣。美國小鎮早就轉涼。早晨最低氣溫在十攝氏度以下,儘管午後還會升溫。幾棵大樹已變色,枝梢頂着一片金紅,遠看像挑染。路邊的蘋果熟了,紅艷艷綴滿枝頭。走過核桃樹,能聽到棒球大小的綠皮核桃劈啪墜地的聲響。用前爪捧果、嘁嘁喳喳大嚼的松鼠,見了我就叼起核桃,三躥兩躥,在如茵芳草地上急遁而去,身後蓬鬆的大尾巴畫出個側翻的問號。
夏日遠去,秋天走近。戶外燒烤的少了,伴隨吱吱響聲的肉香漸漸稀薄,周遭空氣中分明摻入了樹葉、乾草焚燒的煙火氣。草莓季接近尾聲,通紅的果實裏能嘗到秋天的冷冽肅殺。最近三周內接到了三個訃告,過世者分別享年九十多歲,七十多歲,五十多歲。無論年壽幾何,生命的逝去總讓人猝不及防,嘆惋遺憾。
隔壁小夫妻生了個女兒,四個月大的寶貝金髮碧眼,胖胖的,在手提搖籃裏微笑、踢腿。鄰家孩子一早出門上學,呼朋引伴,蹦蹦跳跳去街角等校車,雙肩包和午餐包拍打後背。一條黑白相間的邊牧犬好脾氣地應付着過分興奮的金毛小狗,犬吠人叫,秋日的清晨好不熱鬧。
有生就有死,有秋會有春。季節如此,生命如此。流年似水不復回,讓人心驚,也讓人心安:該發生的總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