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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婆婆的異想世界/徐海娜

時間:2017-08-21 03:15:42來源:大公網

  圖:草間彌生有一頭標誌性的紅髮/資料圖片

  我到新加坡的時間,剛好趕上草間彌生作品展的尾聲。聽說這個展覽開始的時候,曾經一票難求,很多聞訊到達新加坡國家美術館的人只能買第二天的門票。

  從門口的長廊開始,天花、廊柱上都布滿了草間彌生標誌性的大紅點,這些Polka dots遠遠地就在人們的視野裏跳動着、招搖着、呼喚着。我們前面有兩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着圓點圖案的裙子,一跳一跳地向前走。隨行的孩子也興奮起來,指着海報讓我看上面那位紅頭髮的「怪婆婆」──她就是享譽全球,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已經八十八歲高齡仍創作不輟的草間彌生。

  美術館雖然仍有其他常設展覽,但這段時間卻是怪婆婆附身,從門廳懸掛的大圓球,到角角落落的大南瓜雕塑,甚至餐廳和紀念品商店都彷彿充滿着草間的靈魂。

  如果你看過她在一九六七年製作的影片《草間的自我消融》(Kusama's Self Obliteration),一定不會忘記那騎在馬上的紅衣女子,緩緩在墨綠色的樹林間穿行的一幕。白色的圓點一片片貼上去,光線忽明忽暗,觀者的心也隨着她去了。到水邊,氣氛雖愈來愈詭異,她卻充滿信心,不斷將圓點貼到所能觸及之物上,樹葉、青蛙、林間的貓,最後連水都不例外……當出現全裸的青年人也在這圓點藝術中被貼滿、被畫滿,從而發生「消融」(Obliteration)的時候,不知世人是否可以稍稍理解她的瘋狂。

  她從不會放棄「消融」的意念,在新加坡國家美術館裏也經典再現了她的「消融之屋」。那是一個全白色的屋子,所有的傢具擺設全是白色,任由觀者將色彩鮮艷的大大小小的圓點貼在那間屋子裏。大概因為這展覽已經接近尾聲,沙發上、枱燈上、花瓶上、花瓶裏的植物上已經都貼滿了圓點,幾乎沒有地方可以再貼貼紙。此時,人們也難以再從那些色彩斑斕的點點中分辨出椅子、桌子、櫃子等物品,而每個觀眾都是這消融過程的參與者。這樣的展覽給我的感受是複雜的,你好像聽到作品在向你說話,你感受到了巨大的張力。

  主展廳裏那些彷彿無窮無盡的圓點和網,變幻、交織,無限自我複製,演繹着它們獨特的生命力,連觀眾最後也成為藝術裝置的一部分。人人可以現場感受草間彌生創作的「無限鏡屋」那「閃閃發光的燈的靈魂」,不,也許是「萬物的靈魂」。她在重啟人對這個世界的思考。然而假如你看過她的自傳《無限的網》,也許才能更為理解她的作品中那些「崩潰和累積」、「增生和分散」、「粒子般的消融感和看不見的宇宙回聲」。

  草間彌生說,一開始畫圓點是因為自己的病所帶來的幻覺,但後來已經不再是幻覺,而是變成一種渴望。草間彌生曾經在一次專訪中說:「這些圓點,就是人類意識和能量的根本;這些圓點,代表人類永不磨滅的生命力。」她要提醒人們在這崩壞的世界和流逝的時間中記得生命的本質。但是另一方面,這些作品分明在控訴、在反對「存在的目的就是被忽視、被看不見、被消融。」其實她演繹過的另一個作品的主題就是「我在這兒,但什麼也不是」,兩相呼應。這也許就是藝術的魅力,張開人們想像的翅膀,重啟人們被日常瑣細折磨到麻木和生鏽的大腦,賦予人們思考的鎖鑰,向這宇宙不斷地探詢。

  她還是孩子口中的「南瓜女巫」,她從小就在田間和南瓜說話,南瓜的「雍容大度」給她帶來強大的精神安定感。南瓜那「幽默的外形」和「溫暖的感覺」,也在觀者心中揮之不去。

  她出生在日本松本市,幼年的她飽受家庭和生活的折磨,成年後遠赴美國,在那裏她特立獨行,很快成名,打破了人們對日本人的刻板印象。無論是她的《Aggregation: One Thousand Boats Show》那布滿陽具的船,還是她在街頭掀起的偶發(Happening)藝術和「草間舞團」,全部都被世人冠上「前衛」二字。

  她的雕塑作品大多數是軟雕塑,沒有剛強的外形,卻奇異如這世間的刺,直刺人心。她把自己叫做obsessive artist,翻譯成執念藝術家也好,強迫症藝術家也好,無論人們怎樣稱呼她,前衛女王或者怪婆婆,她從不諱言自己患有精神病的事實。一九七七年她從美國返回日本,自願住進一間精神病療養院,但仍不間斷地從事藝術創作,持續帶給世人震撼、歡愉和啟迪。其實香港山頂的蠟像館裏也有這位怪婆婆的蠟像,工作人員養護她的一頭紅髮一絲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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