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產品

首頁 > 文化 > 正文

西札記黛/畫海/李 夢

時間:2017-08-17 03:16:00來源:大公網

  圖:特納畫作《海上漁夫》 / 作者供圖

  出差台北,見到野柳的海。夏日陽光下,粼粼波光,安靜得可愛。

  山水自然,常常入畫。說到海,自然不得不提英國畫家特納(William Turner,一七七五─一八五一)。英國《衛報》曾用「畫海的大師」來形容這位活躍在浪漫主義年代的歐洲藝術家,我深覺此言不虛。

  特納是年少得志的那類創作者。二十一歲那年,他的油畫《海上漁夫》在皇家藝術研究院的展覽上展出,這張畫令他一舉成名。那之後,他不斷以海入題,畫中情境有時在晨早,有時黃昏,有時夜晚。海的樣貌各異,要麼平靜無瀾,要麼狂風駭浪,雖說各有特色,我卻更喜歡他筆下憤怒甚至狂暴的海面。

  不論是早期的《海上漁夫》,抑或是稍晚一些的《暴風雨》和《奴隸船》等,畫面構圖大多相仿:海與天空的交界線約略位於畫面黃金分割處;海面上每每有一艘或幾艘船,在大浪裏搖晃,為畫面增添忐忑的、不穩定的觀感;最引人注目的要屬畫面中間偏上方的那一輪落日或月亮,既擴闊景深,也為整個晦暗動盪的情境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宛若神啟一般。

  我至今仍記得多年前在中國美術館見過的特納油畫及水彩畫作品。站在那些描摹狂怒海面的畫作前,我彷彿能聽見海浪撞擊岩石和船舷的巨響,聞到海水腥臭的味道。在一齣講述特納生平的紀錄片中,這位特立獨行甚至有些偏執的畫家幾乎每周都會去海邊寫生,而他之所以對海的樣態和情緒描畫得如此傳神,或許與日復一日的觀察脫不開關聯吧。

  特納畫海,不單出於他自己的偏好,也與彼時的社會景狀有關。當時的英國經工業革命,國力正盛。他們在世界各地開疆拓土,用別處掠取的資源支援本國經濟發展。而這個不列顛島國,之所以能在短短一百多年的時間裏稱雄世界,憑靠的正是他們強大的海軍。特納畫中在巨浪裏運送奴隸的船隻,以及海戰正酣時交戰雙方的艦船,都是當時社會情景的直白記錄,其中亦透出自信且剛強的意味來。

  說起描摹巨浪翻滾海面的畫作,另一幅日本畫家的作品《神奈川衝浪里》,我們亦不會覺得陌生。這不但是日本浮世繪畫家葛飾北齋(一七六○─一八四九)最出名的作品,也幾乎成為日本藝術的象徵。北齋最為人熟知的畫作是三十六張從不同視角、不同時節描摹富士山的畫作《富嶽三十六景》,而《神奈川衝浪里》正是其中之一。

  畫面分作前景及後景,前景有巨浪以及顛簸在浪中的兩艘船,背景是「迷你版」的富士山,似是以富士山的小巧來襯托那駭人的巨浪。浪花樣態的描摹,很明顯地運用了浮世繪的筆法,以日常生活的風景及世情入題,且有頗強的裝飾性。據說北齋於一八二六年前後創作出包括《神奈川衝浪里》在內的一系列以富士山為主題的畫作,一半是因為對於富士山情有獨鍾,另一半也間接配合了當時日本政府及旅遊業對於山川名勝的推介。由此說來,其創作動機與畫海的特納,倒是有幾分相似。

  《神奈川衝浪里》一作之所以能從「三十六景」中脫穎而出,長久地被人記起並談論,正正因為畫家對巨浪的描摹極為傳神。海浪的動感不單透過浪花本身的形狀,亦透過裹挾在海浪中的木船以及船上人驚恐僵直的姿態呈現出來。畫幅用色濃烈,與當時歐洲一眾印象派藝術家的創作理念及其對於顏色的探求不謀而合,無怪這幅畫流傳到歐洲,曾引來梵高和德布西等人的濃郁興趣呢。

  若果僅僅有前景中的浪,畫面的表現力恐怕會遜色一些,北齋巧妙地在背景處畫一座富士山,沉穩安寧,屹立在遠處,與前景翻湧的、張牙舞爪的巨浪形成一靜一動之間的對比。美國人想像中的日本,是「菊與刀」的國度,既柔和艷麗,又尖銳。看《神奈川衝浪里》一畫,動與靜之間,狂暴與沉穩之間,亦引人想及日本這民族矛盾的、雙面的性情與特質。

最新要聞

最新要聞

最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