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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樂園/趙麗芳

時間:2017-08-12 03:15:50來源:大公網

  天天高溫紅色預警,空調電扇加班加點辛苦工作。「你們那時沒有電扇空調,夏天怎麼過的?」孩子忽然問。「我們夏天有自己的樂園。」我說。

  我們的樂園就是村邊的竹林。我們村子不大,當時僅七戶人家,但西面和北面被大片竹林包圍。這裏修竹茂密,猶如一頂巨大的綠色華蓋,「一片綠蔭如洗」(鄭燮詩),更何況還有一塊老井送清涼。

  盛夏,上午十點不到,村裏準備燒午飯的老祖母們,就把孩子趕去村西北角的竹林,竹林裏就喧鬧歡騰起來;中午,全村老小便都匯集到竹林裏。收工回來的壯勞力,扛一塊門板或一條長櫈,在竹蔭下,伴隨着此起彼伏的蟬聲睡上一覺,以積聚下午繼續勞作的精氣神;這時,孩子們收斂了自己的放肆,放了假的學生乖乖地就着蔭涼做作業,小小孩也進入了夢鄉。

  等到大人們下了田,竹林便又成了孩子們的天下,許多有趣的活動在此展開。最受歡迎的是爬竹竿比賽:我們會找出一棵竹王——每年春天總有一棵長得特別粗特別高的竹子,無論男孩女孩,個個小猴樣爬得飛快。等到夏天過去,這棵竹子必定被摩挲到油光鋥亮。

  男孩們為了在女孩面前顯示自己的能耐,就另找兩棵並列的竹子,兩手兩腳交替向上攀緣。女孩當然也不甘示弱,發揮她們細心、持家的長處,在竹林裏拾取新竹成熟後褪下的箬殼,捆成小捆交給祖母,那可是明年端午包糉子的好材料;難得會發現竹林邊的蘑菇,歡呼着採下,成為明天餐桌上的佳餚。

  終於玩累了,七手八腳從老井裏撈起一隻西瓜或幾隻甜瓜,也不管是誰家的,大家一起分享。還沒吃完,就傳來老祖母的呼喚聲,孩子們知道要回家了,於是作鳥獸散,只留下斜陽的餘暉在竹林裏徘徊。

  竹子是農家的經濟來源之一,所以竹林會分塊輪流砍伐,賣給做篾作的人。當老井那裏的竹子被人收購,留下的老竹和當年的新竹不足以庇蔭時,村裏人就轉移至西南角的竹林去。這裏的竹林中間有條水溝,溝通着北邊小園涇與竹林南的大園涇。大人就把門板和長櫈橫跨於水溝上,身下是潺潺的流水,在此歇息可以說是一種浪漫的享受。

  可是孩子們怎麼肯消停呢?只等大人離開,又有了新的思路——跳水。竹林前的小園涇河面開闊,水尤清澈,是一泓天然的跳水池。男孩們天天在這裏變換着不同的姿勢舉行跳水比賽,他們那曬得黝黑的脊背在太陽下閃着光,顯露出農村孩子的健美,吸引了女孩們無數仰慕的目光……

  「那晚上呢?」孩子又問。「晚上就在門口的場上乘涼,靠老祖母的蒲扇了。」

  遺憾的是,趙家宅拆遷後,竹林被砍光,老井以及大、小園涇被填平,我們的夏日樂園成了美好的記憶,或許在夢中會再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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