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潘家園古玩市場，名聞京城。其中舊書市場，我十分喜愛，前幾年經常光顧，每次總有收穫，淘到幾本自己喜歡的書回來。近年來有所疏遠，主要是腿腳不如以前硬朗，彎腰找書有些累。前幾天，我又舊地重遊，不勝欣喜，特別是在舊書攤上方，安置了碩大的遮陽網，讓人們免受烈日的酷曬，改變了往日「全裸」的面貌，深受人們的嘖嘖稱讚。

　　潘家園舊書市場位於古玩大市場的東南隅，十分繁華。其規模，東西長二、三百米，南北寬十多米，成長方形，似同一條街。兩邊置有近百個書攤，鱗次櫛比，中間留有較寬的人行大道。從西頭入口處向東望，一眼看不到盡頭。書攤上，置放着各種圖書、報紙、雜誌、畫冊、字帖、郵票等。書刊和畫冊，品種繁多，林林總總，讓人眼花繚亂，看不勝看。大眾書的書攤上往往標出五、六元一本，或二、三元一本。稀少或珍貴一點的書籍，一般不標價，雙方議價成交。買多了，賣方送書袋。書攤主人以老人和中年婦女為主。前來光顧的客人，男女老少均有，以中青年為主，外國朋友間或出現。人行大道上擠滿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有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的情景，有的人還拉着手推車來購書。

　　近年，在潘家園古玩市場的西北角，增添了一處舊書市場，也有相當的規模，而且蓋成了簡易房，四面通敞，室內配有日光燈，主要出售高檔大型畫冊和古籍線裝書籍，價格一般在數十元或上百元。此處書籍名為舊書，實際上多數是全新的，是大幅度降價的積壓的新畫冊，因此也受人青睞。此處還設有快遞打包業務，便於解決顧客買大型書籍攜帶之苦。

　　我喜歡逛舊書市場，那不是廢紙堆或垃圾場，儘管舊書檔次良莠不齊，但也經常出現一些名家的書籍，不乏精品書重現，甚至潛藏孤本和珍稀書刊。魯迅、郭沫若、茅盾、郁達夫、田間、孫犁、汪曾祺等一些作品均被我不費力地收入囊中，真是其樂融融，快哉！有時候不免買重了，我則作為外出旅行時隨身翻閱，或者送給親朋好友，也受人歡迎。一次，我在書攤上發現擺着著名教授劉大傑著的《中國文學發展簡史》（一九五七年出版），外面還用透明塑膠紙細心保護着，價格不菲。看到這書，如見其人。上世紀六十年代，我在復旦念書，就聽過他的講座。半個世紀來，劉著文學史一書還獨樹一幟，很有學術價值和可讀性，繼續受到人們的讚賞。

　　碰上好運氣，還能購到讓你驚喜的好書。一次，我在書攤上看到壘得很高很新的一疊書，仔細一看是著名的權威出版社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十六開本的學術著作，其中有《西方美學史》（朱光潛著）、《中國哲學史》（馮友蘭著）、《邏輯學》（黑格爾著）等，是二○○六年第十次印刷的，價格每本六十八元，一問書攤售價是八元，我當即欣喜地買下。估計此批書是印刷廠積壓處理的。這些書成了我家藏書的珍品，望一眼就心花怒放。

　　前幾年我在書攤上喜遇《郭小川詩選》一書。上世紀六十年代我上大學時，中文系請來著名大詩人賀敬之和郭小川向我們介紹當時的詩歌情況，他們兩位還聲情並茂地各自朗誦了本人的詩作。我對他倆的詩作十分喜愛，上世紀七十年代後半期第一次出國常駐工作，買了本《郭小川詩選》，經常放在枕邊吟讀，後來此書找不到了，心情十分難受。想不到，此次有幸映入眼簾，我用三元錢即購之，彷彿是故友重逢。回家後，我即吟誦郭詩中的名篇《廈門風姿》、《鄉村大道》、《甘蔗林──青紗帳》等，愉快地品嘗了一次詩歌美餐。

　　沉默的舊書，有時還閃耀着時代的精神風貌。最近我在書攤上購到一本方志敏烈士遺著《可愛的中國》，我虔誠地撫摸着它，回想年輕時閱讀它時的情景和感受。我仔細察看了此書，它於一九五二年北京第一版問世，一九五八年北京第二十三次印刷，印數標為1878001-2028000冊，印數量高達數百萬冊，反映了當時人們對此書的熱愛和敬重。不久前，我國中央電視台在《朗讀者》節目中，安排一位資深外交官專門朗讀《可愛的中國》一書中有關內容，鏗鏘有力，壯懷激烈，震撼着無數聽眾的心靈，讓人們不忘初心，牢記烈士的革命理想和鬥爭精神。

　　好書，不會泛黃而褪色，永遠是人們甘美的精神食糧。

　　逛舊書市場益處不少，我謂可一石三鳥。一是人們清閒的好去處，可以在那兒看到五光十色的書刊畫冊，很難有一家書店和博物館能展示這麼多品種繁雜、稀有少見的紙質物品，還可以任意挑選、取捨隨意，不亦樂乎。二是帶給你淘寶的愉悅，讓你在日後玩味無窮，享受價廉物美的書香之樂。三是為節約紙質材料作出了微薄貢獻，化廢為用，少砍了多少綠樹森林，還培育了節儉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