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下雨天一個人在家》由南海出版公司於今年四月出版 作者供圖
下雨天,一個人在家,偶爾看着灑落在窗玻璃上的雨幕,用不經雕琢的文字寫下輕柔如夢囈的句子,就像雨水順着玻璃優雅的滑落,就像一隻貓在屬於自己的時光,喃喃低語。我喜歡江國香織這樣慵懶、隨意,如民謠般淺吟低唱的文字。
喜歡緣於三分相像,「平時也罷、外出旅行也罷,我都絕非一個身手敏捷的人,既不夠機靈,也沒有什麼活動能力」,我想還應該加上容易迷路這樣的頑症吧?這慵懶,行動慢半拍的樣子,並非獨獨在江國香織的旅行中才展現,與她平時的日常也是一脈相連的。比如去美髮店,她不喜歡嘗試新店,也不喜歡被陌生的美髮師端詳和盤問,即使她深知美容師的詢問,是出於職業的需要,但那種被上下打量估價的感覺,仍是不自在。
她喜歡到固定的店舖,找固定的美容師,在一種感覺熟悉、安全的環境中,慢慢享受那修復自我的時光,那是一種身心真正的放鬆,「我還是喜歡輕鬆自在。與往常一樣的鏡子,與往常一樣的剪子,與往常相同氣味的洗髮香波,時間靜靜地流淌」。
這樣一成不變的生活,不是很悶嗎?其實江國香織的生活一直處於變動之中,她喜歡旅遊、享受孤獨,在文字中探險,表面上看似波瀾不驚的生活,其實在內心深處輕舟已過萬重山。
她是嗜睡的動物,「睡覺,在所有動詞中,這是最讓我神魂顛倒的詞。語言的餘韻和芳姿,都彷彿即將融化,安安靜靜,如同夢一般,又彷彿滾圓樸素的彈子糖。」不管有多少工作,有多少煩心事,有多少待完結的事項,總之,有睡覺這麼一項美妙的事兒,在夜晚等她,生活似乎就溢着幸福。這真是一項不需分文,就可以為自我療傷的綠色療法。
這懶洋洋,睡意綿綿的女子,在寫作領域,可謂是成績頗豐,二十五歲便斬獲法國費米娜獎,成為日本得此獎第一人;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將紫式部文學獎、路旁之石文學獎、直木獎、川端康成文學獎悉數收入囊中,《沉落的黃昏》、《好想痛痛快快哭一場》、《寂寞東京塔》等作品深受讀者喜愛,被譽為日本女作家中地位唯一堪比村上春樹的作者。
江國香織的文字具有極強的辨識度,那份鬆弛、那份隨意,像極了午後的一杯咖啡、一杯熱茶,適合慢慢品飲、賞玩。痛苦的也好、溫馨的也罷、日常難以言說的微妙情感,到了江國香織的筆下,都那麼輕輕巧巧的就躍然紙上。
「柳枝的新綠遠比盛開的櫻花奪目,柳樹若無其事地在風中瀟灑地飄曳,一派自由的感覺。如果成不了柳腰的女人,那麼至少,我希望成為柳樹一樣的女人」。我欣賞這樣心比樹堅強的女人,喜歡那樣灑脫飄逸、拿得起放得下的態度。一棵樹可以獨立站成風景,而江國香織無疑是行走的風景,她喜歡一個人孤獨的旅行,一個人孤獨的喝咖啡,一個人享受寂靜的午後,一個人和小狗聊天、看劇、聽音樂,一個人寫小說,那是別人看不到的風景。
江國香織在書中寫道「對我來說,寫小說就是一種到那裏去體驗一番的行為。我是希望孤零零地站在那遼闊無垠的地方,才寫東西的。那是迄今為止從未有人來過的地方」。因為享受孤獨,因為懂得那份慵懶生活中別樣的韻致,她才能在慢時光中把日常的繁雜,化成輕淺的文字,化成下雨天一個人在家的輕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