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一個節日的傳說有幾種版本一樣,粵閩兩糉有同有異,同的是都用到糯米,也用竹葉和鹹水草,後者用前都要洗淨且用熱水浸它半小時,讓其變軟。最大的不同是內裏的餡:廣東的五香鹹肉糉主要用豬肉切塊、綠豆、鹹蛋黃,包時一匙糯米,一匙綠豆,再放豬肉和蛋黃(三分一),再放一匙綠豆,一匙糯米,用竹葉包紮時步驟比較簡單,最後的成品呈近長方形體。閩南糉用料較多,成本不菲,步驟也比較繁複。然正是這種繁複,造就了閩南糉成為糉中極品,令同類糉都要失色,被稱譽為「福建第一糉」。廈門、金門、泉州、漳州等地都是大同小異的包法。閩南糉用料多,主要有五花腩豬肉、栗子、香菇、蝦米、炸紅葱片、瑤柱(也可不要,畢竟成本太重了)、八角、五香粉、胡椒粉、老抽、少許糖。
香菇需提早一天浸冷水讓其過夜,第二天使用時就泡軟好用了,去莖,切半。
蝦米也要早半日浸水泡軟。豬肉全瘦的或半肥瘦都可以,洗淨後在滾水裏滾約兩分鐘撈起然後切塊備用。栗子如為省事,可以買剝了皮新鮮的,完整使用。調味主要靠炸紅葱末片,但這個就很費工夫,除非提早幾天去炸,否則時間上會拖得很長。超市或賣東南亞食品商店有時會有一罐罐成品賣,也可使用,聊勝於無。
果然,閩南糉的「餡」雖最豐;但將各種料一鍋炒的工序則比較簡單,方法是:先將蒜頭剁碎鍋裏放少許油炸了,撈起,再將白糖(約一個湯匙)倒在鍋的油裏煮讓其變深棕色,再將豬肉塊丟下,其他配料也放入,進行一鍋炒,一邊炒,一邊以胡椒、老抽、少許白糖、五香粉作為調味,配以香料「八角」少許。炒出的餡呈深棕色。萬事皆備後,包糉手勢要巧,因為包成的最後成品呈美麗的藝術三角形,與廣東糉的那種環腰紮幾紮相對容易完全不同,閩南糉程序如不對,稍一不慎,糯米就會從縫隙漏出,功敗垂成。
當然,無論閩南糉或廣東糉,都用到糯米和肥瘦豬肉,糖分脂肪都較高,血脂指數高的人都不宜多吃。定居香港的印尼華僑多,印尼家庭護理多,一些華僑家庭、家庭式印尼菜餚經營者也賣點印尼萬隆糉子,其餡比較簡單,那是改糯米為白米飯,稱「白米飯糉」,其內餡化繁為簡,主要是剁碎的豬肉粒或雞肉絲了。在印尼,原住民小販小攤或印尼華人開的食肆,賣的多數就是這類糉子。不能不點讚和感佩多少世紀以來落番為謀生拚搏的華人,不但對開發當地有功,也為傳播中華飲食文化做出貢獻。寫到此,筆者對美食雖然無啥研究,但對其中的文化基因和傳播現象確感到極大興趣,想一想,我們閩南的祖先,將豬肉香、香菇香、栗子香、蝦米香和紅葱末香幾種香組合在一起,本身就是一次偉大的發明!我在想像中也感覺到這種組合必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歷代居民的實踐中逐步完善化。
我還在想像中想起了,在煮熟的閩糉竹葉漸次解開的香氣氤氳中,彷彿看到在天國的母親對她的媳婦和女兒們說,記住這門手藝,就是記住傳統和美食技藝。
而我也相信,僅是糉子這一門學問,書寫起來,又何止一本書的分量呢?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