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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窗戰/張 茅

時間:2017-05-21 03:15:32來源:大公網

  這個城市的陽光空氣是與金錢等價交易的,家裏有一排窗,我知道每個窗子都有它的價值。

  搬進去的時候,我想着這些窗子對我太好,可以舒適地在窗下接收陽光。

  窗子與財富等值

  秋天,我站在窗前,看維港的西邊,日落的彩霞。

  春天,窗外的嫩芽發葉,感受自然界生命迸發。

  夏天,初夜降臨,陣陣清新的海風吹進窗子。

  只有冬天,窗子多是關住,但它使我知道,這天是晴還是陰霾。

  對我最需要的還是晚上或深宵,我的枱燈就在窗前,背着窗在燈下讀我喜歡的書。這習慣養下來了,離開了窗子看書,感到有點兒不入味。窗子好像心靈和眼睛,有着廣闊的空間,引動思維的游動。

  過了幾年,窗外的環境漸漸發生變化了,先是來了一間銀行,把天階用鐵欄築起,這對我的窗子沒有什麼關係。接着來了一間菜館,晚上帶來冷氣機的噪音。不久,一家資本更大的酒樓來了,安裝了一座高大的冷氣水塔,發出隆隆悶聲入侵大腦,夾着氣體向四周空間散發,這不速之客進佔後,你喜歡與否,它是幽靈那樣糾纏着,不管你在深夜讀書,或是需要有寧靜的時刻去寫稿,它一刻也不會停,讓你揮之不去,飽受精神磨折,卻沒有人管,看來誰都管不着。

  現在,我才知道窗子價值有時候是短暫的,不穩定的,像股票有時貶值,當你付出了代價以後,窗子的命運也就身不由己的了。

被市獸蠶食的窗子

  搬屋的大車開到大門外,門鈴響了,開門把幾個粗壯的男子放進來。這時候,心裏泛起一陣遲疑,為什麼叫來大車,為什麼開門讓這幾個人進來?搬家的決定難道是必要的麼?

  大衣的櫃子抬出門了,收回來吧?這刻,要是容許這樣做,我真會回來住下去嗎?不禁又猶豫起來。十年的時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屋裏過去,西施犬「漢堡包」從小買回來,也在這屋裏長了五歲,每個角落牠比我們熟識,發現有蜜蜂闖入,便汪汪的叫,扮演守護者的角色。

  夏天,涼風習習,窗吹得搖搖晃晃,夜涼如水,大自然的清風總比冷氣舒適。每夜家人入睡,我便背窗夜讀,靜悄悄的沒有雜音,我不冀求什麼,只要有個恬靜的環境已經足夠了。

  可是現在,我斷然離開這十年的少時居所,也應沒有什麼遺憾吧?近五年以上時間,漸漸在變,在忍耐中過去,晚上,忍受從大酒樓薰進來的逼人熱氣,一陣酸,一陣辣的刺激着鼻子,患了鼻敏感的毛病。深宵,忍受冷氣塔隆隆的噪音,震盪着腦子,像不息的電波干擾,需要費很大氣力排除精神壓力去看書和寫稿,這家是市區萬戶的縮影,被商業漸漸蠶食,可以寧靜居住的範圍步步失守。

  最後一件東西也搬走了,我對着突然空蕩蕩的睡房、小室、客廳依戀起來,朋友十年相聚有那幾人,這斗室卻伴我十年。

  十年寒暑,十年燈下,十年的窗裏窗外,窗前放置桌子的一角,令我深深的眷戀着。

  離開鬧市居住,偶然早起,推開面向山坡的窗子,一陣鳥兒清晰的鳴囀傳室內,把身上餘下的一點睡意驅散了,我被吸引到窗前,聽牠們自得其樂的叫聲,尋找牠們色彩各異的身影。

  明窗初醒如夢

  悅耳的聲音似是離開窗子數百呎外,牠們在雜樹叢和洋紫荊的椏枝上棲宿了一夜,看來也是醒來不久,便開心地不停鬧着。

  樹叢上的山頭,仍沾着霧,白色的桐花一堆一堆鋪在山坡,與綠色的山坡點綴成素臉。天剛發白,通往山上的路比日間寧靜,偶爾才有一兩輛汽車開過。從山上下來的三三兩兩,都是上了年紀的男女,披着風褸,也有穿運動短褲的,看來是晨運完畢回家,他們從樹下的路旁經過,卻沒有留意樹上鳥聲,大抵他們每天與草木接觸,習慣了四周自然環境,不覺怎樣,他們人在畫中,我在畫外聽到樹林發出的鳴囀,有機會靜心分辨牠們的聲音。這聲音由大群鳥發出來,有的不停重複一個單音,聲音特別大,想來是大鳥;有種鳥可以唱出兩三個音,更有唱出五、六個音階的,婉轉悅耳,相信這種小鳥分外聰明。從不同的聲音,顯示幾種鳥聚居在一個叢林,牠們似在爭着唱,像我們的歌唱比賽,唱出了和諧悅耳的歌聲,湊出了自然界的多重唱。

  窗子每天打開着,每天眺望窗外雜樹不止一次,樹枝搖曳,看到一年四季葉子變化,花開花落,結成圓的果實,夾狀的種子,以及樹林鳥的晨曲。

  幸有窗,身在屋中也可時刻接近大自然,認識一草一木不是無情,百鳥可以棲居一林,和諧相處。窗與生活分不開,「知識之窗」、「信息之窗」、「文化之窗」、「科學之窗」、「經濟窗口」、「同窗共學」,當困難時期,還有「南風窗」這廣東流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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