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期最後一周,研究與教學的事令人忙得頭昏眼花。特地去學校,見了三位我指導本科畢業論文的男生。一位寫賈樟柯《二十四城記》與虛構/紀實、後社會主義廢墟及歷史,一位寫美國導演羅拔.阿特曼電影聲音與政治,一位寫恐怖電影與種族/階層。給他們布置暑假作業,要求他們定期發給我他們所寫內容。H家境仍是艱難,酗酒吸毒多病的母親從醫院出來跟他們住在一起,仍要不斷看醫生。為了支付各種帳單,他暑假要打工。希望他能兼顧工作與寫作。每次與他會面結束,都會給他一個energy bar,幾乎成為一種儀式。希望這不是廉價同情。
補課讀完聶華苓小說《桑青與桃紅》,為下周的愛荷華再訪聶老師之行做一點精神準備。讀過她幾本書,也多次在她接待了無數作家的桌旁長談,卻是第一次讀這部。讀長輩作家小說,除了留意寫作手法,也關注其中的歷史細節,儘管小說不同於紀實文學,卻也是作者經驗之創造性描述。
中國人二十世紀顛沛流離的苦難,如抗戰與內戰時期流亡逃難中不同背景人們的萍水相逢,如日軍重慶大轟炸令一萬多人窒息防空洞的慘案,如解放軍入城前夕北平富庶人家的不安、日常生活及積累的階層矛盾,如台北白色恐怖時期的「談匪色變」,如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美國的民權運動……一直以來文學研究者談《桑青與桃紅》作為「離散」的範例,聶老師自己也不斷在感慨「三生三世」(內地、台灣、美國)的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