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馬蒂斯作品《兩個音樂家》 作者供圖

　　轉到第二主題展廳，在橙黃色背景的映襯下，能夠看出二人已基本奠定了自己賴以生存的繪畫風格。莫羅延續了夏塞里奧的東方風情，而馬蒂斯則將莫羅畫中帶有神話和神秘色彩的裝飾性元素融入到了自己的作品中，以室內裝飾的形式呈現出來，在確定了以明快色調為主的畫風之後，將色彩的張力和撞色衝擊力發揮到極致。相比之下，魯奧的宗教題材作品仍舊沿襲了老師莫羅在描繪希臘神話題材所採用的厚重暗色調。在莫羅於一八九八年去世之後，魯奧被推舉為巴黎莫羅故居博物館的策展人；而馬蒂斯的畫風則日漸明快，《兩個音樂家》等一九二○年代的早期作品在沿用老師艷麗色彩的同時，主打更明快的暖色調，並注重室內裝飾細節、突出奢華的裝飾性。事實上，除了師承的影響之外，從《馬蒂斯和喬治．魯奧，五十年的友誼》特展中畫作的對比陳列能夠發現，家庭條件與成長環境的差異也是造就二人雖師出同門畫風卻發展方向迥異的原因之一：出生於商人家庭，曾就讀法律的馬蒂斯畫風偏暖，直至晚年，他的剪紙和小禮拜堂的彩色玻璃等多元化創作仍舊光鮮亮麗，充滿朝氣；貧苦出身的魯奧則始終堅持深沉冷逸的風格，其濃郁的宗教主題繪畫也成為了他的「藝術名片」。不過，儘管觀察並表現這個世界的方式截然不同，馬蒂斯和魯奧仍在戰亂年間維持了五十年的友誼，實屬難得。深感遺憾的是，《馬蒂斯和喬治．魯奧，五十年的友誼》這個以二人往來書信貫穿始終的特展竟沒有英文註解和語音導覽，連展覽圖錄都是全日文，二人的信函是法語，展覽文字全部日語，因此只能連蒙帶猜的去理解。若能讀懂二人書信中字裏行間所交換的藝術感悟，或許能對這個師承派系的傳承與發展有着更深刻的解讀吧。

　　賞罷《異香─希奧多．夏塞里奧》和《馬蒂斯與喬治．魯奧─五十年的友誼》兩個特展，感觸最深的就是，真正的大師，都不會摒棄師承並被其束縛，反而會從中汲取養分收為己用，並走出最適合於自己的路。由安格爾、德拉克洛瓦、夏塞里奧、莫羅、馬蒂斯和魯奧所串起的百年法國繪畫史，實際上是一部傳承有序，相互借鑒的師承史。馬蒂斯形容安格爾是「第一位真正運用純色彩，去勾勒而不去扭曲它們的藝術家」，承認自己深受他作品的影響；夏塞里奧則不惜得罪老師安格爾去吸收德拉克洛瓦的繪畫技法；莫羅在提煉夏塞里奧和德拉克洛瓦繪畫創作中的優點為己用的同時，也在鼓勵馬蒂斯和魯奧不要墨守成規，一成不變地效仿老師，應勇於走出自己的風格。凡經典藝術，都不是一拍腦門憑空想像的。只有理清這些藝術大師相互間的師承脈絡，才會真正理解他們因何會創作出那些風格迥異卻美輪美奐的傳世之作。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