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安琪本來與丈夫亞倫於「天堂山丘」過着幸福的婚姻生活
陳桂芬當演員的劇場空間獨腳戲《27個小孩的媽媽》由勞敏心翻譯自美國劇作家Ludmilla Bollow的劇作《The woman with 27 children》,並由余振球導演。未看《27》前,以為這齣戲純粹是親情劇,觀看二月二十六日日場演出時,才知道這齣戲重點寫夫妻情,有個愛得瘋狂的淒美故事。
陳桂芬演活「瘋婦」
《27》寫安琪(陳桂芬飾)與其丈夫亞倫於與世隔絕但有着美麗大自然風光的「天堂山丘」過着幸福的婚姻生活。對觀眾來說,「幸福」隨劇情發展顯得相當怪異,因這對夫婦竟有二十七個各有名字的子女,而所謂「子女」並非是活生生的人……
當亞倫離世之前及之後,觀眾已意會或得知「子女」們其實是什麼,加上「說家中有個魔法圈的安琪把丈夫的屍體埋在家園」、「安琪在丈夫離世後力拒社福機構把子女們賣到博物館」、「子女們沒法子吃,安琪怎麼照顧他們的起居飲食?」等連串為觀眾帶來疑問的說法和處境,再加上陳桂芬那令角色思維錯亂、情緒失控得有血有肉的演繹,便可判斷安琪是患上精神病。精神病對安琪來說,是不幸中充滿幸福,不清醒的安琪繼續沉醉地深愛已故的丈夫及丈夫靠心思心血、驚人技藝而為她留下的二十七個「子女」。
現今世代的人往往生活節奏急速、對人對事顯得短視,心靈感情又易受傷害;《27》卻見安琪對亞倫的愛是真正的「愛是永恆」。安琪於亞倫未離世前便說不想自己比丈夫長命導致自己要孤單活下去,當陳桂芬情緒激動、沉重慨嘆地說出「成個世界為呢個男人而喊」、「只有無窮無盡嘅心痛」等台詞時,筆者強烈感受到安琪那份孤單的心痛是交織着很深的痛(傷痛)與疼(疼愛)。
編劇安排安琪為丈夫之死種下一棵松樹,松樹的生長便活生生體現她對丈夫的愛是長青兼永存心中。種松樹以前,安琪與亞倫曾在山丘自行種菜吃,用新鮮的蜜糖製啫喱,享受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生活。這跟破壞環境生態的都市/物慾生活,當然是前者對人、對環境有長遠的益處。
劇中夫婦一直擁有的生活情趣,不但來自大自然,更是來自身為雕刻家的亞倫對藝術的持久堅持,沒有這份堅持他死後不會成名,沒有這份堅持就沒有二十七個「子女」的存在。
友情愛情刻畫細緻
編劇寫了一段持續多年的友情以及深厚的夫妻情,以加深層次的對照,圖書館職員上山探訪這對夫婦的習慣,包含了也可在安琪與亞倫身上找到的重視、關愛與付出,偏偏亞倫離世後,警方、社福機構分別重視收拾殘局、二十七個「孩子」的處理多於深入了解安琪瘋癲背後的心靈狀況(如瘋癲跟安琪本是孤兒的關連),僵化制度壓碎安琪那脆弱心靈的筆觸,滲滿教觀眾深感苦痛的冷酷無情。
陳桂芬的身心狀態都徹底演活了角色的心境處境。台上除了椅子(椅子的款式似供劇中夫婦與不同年紀的『子女』坐)、座枱燈等簡單陳設之外,較矚目的就只有一張彩虹顏色的被子鋪在地上,陳桂芬單靠台詞便能將安琪與亞倫睡在一起的熱暖演繹出來,而更厲害的是觀眾只聽見鳥聲但見不到台上有花草樹木長滿山丘,陳桂芬就憑予人幸福心甜的說話語氣、神情舉動把跟亞倫齊樂於花草樹木懷抱的情景演得活靈活現,使觀眾的腦海易想像到情景怎麼甜;相反,到亞倫離世後安琪萬念俱灰,陳桂芬也能憑傾訴靠憶夫成狂的說話,將眼前的家園描述成一個導演沒用任何布置道具呈現出來但觀眾可以想像得到的凌亂廢墟,而這廢墟顯然是安琪那一無所有、內心迷失和錯亂的寫照。
劇末安琪依偎着一個像小孩般高的木偶,據說這木偶是亞倫離世前未完成的作品。平心而論,台上的木偶雕刻得很醜很粗糙,難說服觀眾亞倫是個技藝出色的雕刻家,可是當安琪把該木偶視作深愛但已故的丈夫並對他傾訴心底話時,觀眾即能從陳桂芬那真摯演技中感受到安琪眼中的是個活生生、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
(「劇場空間」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