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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薺餾/劉世河

時間:2017-02-21 03:16:01來源:大公網

  人到中年,時光如白駒過隙,兒時在故鄉的那些或深或淺的往事,也大都已被歲月莫名地掩埋,唯獨味覺,雖歷經天南海北之酸甜苦辣的肆意侵蝕,卻依然執着地忠於故鄉。這也難怪,因為就本能而言,吃,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無疑算是一件頭等大事。

  菜薺餾(魯北對玉米麵包子的俗稱),便是我小時候最刻骨銘心的一種美食。

  直到今天,我依然十分好奇,並驚嘆於母親如此精湛的廚藝,原本那麼易散的玉米麵,當年母親卻硬是用它將菜薺餾包得皮薄餡大,且難覓摺痕。

  我出生在上世紀的六十年代末,那時候,「零食」這個概念,對一個鄉下娃來說尚十分奢侈。村裏唯一的那家代銷點的貨架上倒是很顯眼地擺放着五顏六色的糖塊以及油紙包裝着的「大牛」餅乾,可是彼時我們家的境況,那也只能是遠遠地瞅着─解解眼饞而已。所以,彼時的我最盼望的就是放學一回家正好看到母親在灶屋裏忙活着改善伙食。所謂改善,也不過就是改改做法、變變花樣,但粗糧依然還是要唱主角的。而改得最精彩的當屬母親最拿手的菜薺餾。

  記得那時候,一年到頭除了過年和家裏來了很重要的親戚時,才可以吃上一頓白麵,平日裏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除了窩頭鹹菜,就是地瓜麵的餅子。菜薺餾,用的雖然仍是玉米麵,但妙就妙在它裏邊有餡兒。母親說:「這叫粗糧細做。」

  餡兒,一般都是白菜幫或者蘿蔔纓,偶爾也用地瓜葉或者白蘿蔔。洗淨切碎後,再用一塊紗布包緊,盡量擠出裏面的水分來,然後加鹽和五香粉調拌。那時候食用油相當緊張,母親就用豬大油代替,並風趣地說:「這叫素餡兒葷吃」。

  接下來就是和麵,這也是最關鍵的一個環節。玉米麵不同於白麵,本身就缺乏黏合度,所以和麵絕對是個技術活,水加少了太乾,容易鬆散,加多了則又會直接變成糊糊。

  餡兒和麵都弄好後,接下來就開始包了。母親先掐下一小團麵捧在手裏,來回一團、一拍,就變成了一張薄薄的麵餅,隨後用勺子裝滿餡兒,一隻手托着麵餅,另一隻手開始麻利地旋轉,只需幾下,一個圓鼓鼓的菜薺餾就穩穩地坐在了蓋簾上。

  跟包包子不同的是,這菜薺餾包好後無需醒麵,而是立馬入鍋蒸,且越快越好。蒸的過程也是我肚子裏饞蟲鬧騰最厲害的時候。耳朵裏聽着母親「呼哧、呼哧」拉風箱的動靜和灶膛裏木柴因為燃燒而發出的「劈劈啪啪」聲;加上鍋裏一陣一陣飄出的濃香,忍不住直嚥口水。趕上節令,為了讓我們換換口味,母親還會特意到田裏挖一些應季的野菜回來製餡兒,有時是灰菜、有時是螞蚱菜。如果幸運再趕上在縣城招待所上班的小舅來我們家,那就太幸福了。因為他每次都會提塊生豬肉來的,豬大油換成了真刀真槍的豬肉,再跟鮮美的野菜一混合,那味道簡直妙極了。

  後來,我漸漸長大,家裏的境況也好了些,但隔三差五母親還會給我們包一頓菜薺餾吃,香味依然。

  現在想想,還真是要感謝母親,因為正是她的這種「粗糧細做」和「素餡兒葷吃」,才得以讓我們全家在那段非常年月裏,日子雖捉襟見肘卻並不至於太過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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