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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會莫奈/白頭翁

時間:2017-02-18 03:15:52來源:大公網

  在中國畫中,畫睡蓮的少,畫荷花的多,畫墨荷、殘荷的大家多,名家多。八大山人便是其中一位。他畫的殘荷中寄託着他的哀思、愁緒、厭情、悲歌。莫奈不然,他筆下的睡蓮五光十色,生機勃勃,池水盡染,百花爭艷,而那種美、艷、斑斕、絢麗,又都在空氣和水光中不斷變幻,不斷組合,不斷放光增彩,彷彿朦朧中的現實,而現實又在朦朧中無時無刻不在變幻。這是印象派的生機,印象派的魅力,印象派的不朽,印象派不是達達派,不是抽象派,也不是現實派和野獸派,印象派是「畫家不應該畫雙眼看見的,而是要畫夢境中看到的」。這是夏爾.皮埃爾.波德萊爾的高論,這位十九世紀法國象徵派的先驅道出了印象派的存在。莫奈熱愛生活,他對睡蓮的鍾愛,已然無以復加;印象派的追求,往往把物體非物化,把物體人格化。莫奈對睡蓮的觀察、欣賞、入心,猶如一位男人的初戀,亦如一位老翁的黃昏愛。

  莫奈一生畫過許多女人,但畫得最好,最入神,最風韻,也最飄逸的是《撐陽傘的女子》,那在花叢中站立,在雲天下回眸,在風吹下撐傘的年輕女人,就是他的第一位妻子,苦命的女模特卡米爾。

  莫奈畫的《撐陽傘的女子》不同於畢加索的《亞威農少女》、《夢》,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雷諾阿的《傘》、克拉姆斯柯的《無名女郎》、也不同米勒的《拾穗者》、安格爾的《土耳其浴女》,莫奈對妻子卡米爾感情摯深,他們是在畫室中相愛,伴隨着莫奈,卡米爾走過了苦難而短暫的一生,他們在一塊似乎永遠是困苦、艱難、曲折、貧窮,卡米爾為莫奈生過兩個兒子,但在莫奈家族無名無份,黑人黑戶,顛沛流離,貧困交加,最後病死他鄉。卡米爾真夠命苦的,除了愛情是甜蜜的,一切對於她都是苦澀的,用中國話說,沒過一天好日子,老天爺不公平。

  但莫奈為卡米爾也捨棄了一切,寧可乞討也不放棄,也不低頭。他在畫卡米爾時是充滿感情「說話」的。藍天白雲、清風、陽光、鮮花、綠草,白色的衣裙漂亮高雅,淡綠色的陽傘時髦而新穎,你能感到風在吹,雲在飛,花在泛香,草在搖曳,卡米爾的衣裙在飄動,卡米爾的紗巾在飛舞,卡米爾的雙手在顫抖,卡米爾的眼睛在說話,在唱歌,卡米爾的陽傘在微微轉動,卡米爾的帽子也在白雲藍天下不斷變幻着顏色。想起形容中國繪畫大師的兩句名言:曹衣出水,吳帶當風。在莫奈的心目中,在莫奈的畫筆下除了卡米爾,還是卡米爾。不知道為什麼,卡米爾的臉卻沒有畫清楚,像在雲裏霧裏紗裏夢裏幻裏,莫奈的心……

  當我站在《臨終前的卡米爾》面前時,心情是複雜的,這位漂亮而苦難的女人,終於要走完她三十二年的歷程了,她患的是癌症,想必臨終前是極度痛苦。莫奈就守在她身旁,經歷了所有痛苦和災難。可想而知莫奈的心情。臨終前的卡米爾,莫奈畫得極虛構,極模糊,也抽象,也飄渺,彷彿在痛苦的蠕動,彷彿在最後的抽搐,又似乎是在對莫奈傾訴,又似乎是臨終前的呻吟,一幅畫能畫出痛苦、呻吟、絕望、傾訴,非莫奈再無他人。看得出,卡米爾至死未瞑目。我看過的歐洲名畫名流名派的畫作不多,但把一個女人痛苦而終的絕望之時畫得那麼充分,又表現得那麼抽象;畫得那麼盡致,又表現得那麼含蓄;畫得那麼自然,又表現得那麼深沉;畫得那麼印象,又表現得那麼變幻,未見有如莫奈的《臨終前的卡米爾》,站在這幅油畫前,靜靜地,我彷彿聽見莫奈淚落青石的聲音。

  一直看到莫奈的鬍鬚變白,像雨果似的,方記起北京這兩天的暴雨,打算暴淋一場,讓自己從十九世紀的法國魂遊回來,走出世紀壇沒想到天高氣爽,雨過天晴,感謝莫奈……

  另據紐約佳士得拍賣場消息:當地時間二○一六年十一月十六日晚,莫奈的《乾草堆》拍得超出八千一百萬美金,約合人民幣五點五六億。想起當年莫奈最難耐時,身上一塊錢也沒有,只好站街頭乞討,他的《乾草堆》卻無人問津……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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