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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樂演繹《齊格菲》再攀高峰\文:周凡夫

時間:2017-02-09 03:15:50來源:大公網

  圖:八位歌唱演員演出《齊格菲》後謝幕接受觀眾起立鼓掌\圖片:Cheung Wai Lok, HK Phil

  香港管弦樂團《尼伯龍的指環》(Ring des Nibelungen)四部曲之三《齊格菲》(Siegfried)的製作,和前兩部曲《萊茵的黃金》(Das Rheingold)和《女武神》(Die Walkare)比較,華格納(Wagner,1813-1883)將樂隊部分寫得更富戲劇性,色彩變化更豐富,層次更細膩,表現力要求更富音樂性,而作為此一聯篇樂劇(Music Drama)的三位主角,在前兩部曲中主導着情節推進的諸神之王胡坦(Wotan),第二部曲成為核心人物的女武神布倫曉特(Brunnhilde),和作為這次演出的第三部曲的主角齊格菲,亦首次登場,亦是三位主角首次同聚一台的開始。

  第三隻「指環」花費高昂

  就劇情而論,這更是整套《指環》很關鍵的轉接點,齊格菲重鑄父親的諾盾(Notung)神劍,屠殺惡龍法夫納(Fafner)和不懷好心的侏儒養父米密(Mime),甚至將化身為浪人的諸神之王胡坦的長矛劈斷,最後更喚醒沉睡的女武神布倫曉特。也就是說,在第三部曲中,惡龍法夫納,與侏儒米密的相繼被殺,一再應驗了爭擁指環(財富與權力)者必死的毒咒,神族的權威與權力亦到此為止(胡坦長矛被劈斷),齊格菲再三用他的行為(鑄劍、屠龍、救美)證明他就是主宰未來世界的英雄,而他與布倫曉特的愛情,勢將成為推翻神族舊社會的強大力量。

  就以這次「港樂」的《齊格菲》演出來說,首場一月十九日,黃昏六時開演,晚上十一時多才散場。筆者觀賞第二場,也是最後一場,一月二十二日(星期日)下午三時開演,兩個間場休息合共五十分鐘,謝幕掌聲響起,亦已是晚上八時十二分,歷時超過五小時!

  至於「港樂」將全本《指環》四部曲分成四年來演出,那當然是因為即使是音樂會版本,整個演出的預算經費仍屬高昂,需要作出大量補貼所致。所以第三隻《齊格菲》仍是一隻造價不菲的指環,高昂在於三方面:

  一是要將華格納的歌劇唱得好的歌唱演員難求,能唱好《指環》的更難求;梵志登堅持要聘用現今《指環》世界中的一級歌唱家,即使是「閒角」、「配角」亦然。二是樂隊陣容龐大,要增聘十八位客席樂師。三是現時香港的華格納《指環》市場,觀眾人數仍然有限,在約二千座位的香港文化中心音樂廳亦只能演出兩場,在票房收入局限下,補貼額不少。

  運用歌聲說服觀眾

  《齊格菲》的歌唱演員卡士,並無合唱團員,主角加上配角全部八人,五男三女,全部是富有《指環》臨場「實戰」演唱經驗的「現役」歐美歌唱家,如以各人的外在形象,已驗證了一直以來的說法,要能在華格納強大編製的樂隊下,有力地唱出華格納歌劇(尤其是樂劇)的戲劇性,穿透樂隊的音牆,能提供強大的體能、體力的龐大身軀是基本的條件。這次在舞台上的八位華格納樂劇歌唱家身形能保持「標準」的,只有演唱林中鳥的羅馬尼亞女高音法克絲(Valentina Farcas);在這種情況下,特別是作為《指環》中三位形象鮮明的人物,便要運用歌聲來說服觀眾,或感染觀眾了。

  新西蘭籍的男高音奧尼爾(Simon O'Neill),與養父米密在第一幕第一場唱完二十多分鐘的對手戲退場,在第二場廿多分鐘休息後再上場,在第三場與米密進入「鑄劍場景」,配合着敲擊聲音唱起着名的《鑄造之歌》(Hoho!Hoho!Hohe!Schmiede,mein Hammer),才讓觀眾相信他便是那位威武不凡的青年英雄齊格菲。至於在前兩部《指環》已和「港樂」演出過胡坦的德國男中音葛納(Matthias Goerne),在第一幕第一場齊格菲退場,進入第二場便登台和米密互出謎題來考問,已能唱出讓人相信他便是那位假扮浪人,其實是至高無上的權威諸神之王胡坦。

  卡捷洛西唱演俱佳

  相對來說,演唱米密的男高音卡捷洛西(David Cangelosi),身形較「華格納歌手」「遜色」,但唱與演俱佳,可用聲情並茂來形容,他的歌聲富有表現力,即使是音樂會版本,仍是表情十足,在前兩幕唱足一百多分鐘,分量確是不少,不僅能始終保持氣充力足,充滿能量的表現力,且能將醜陋的侏儒形象與陰險的內心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第一、二幕中最能散發出光芒魅力的一員。

  男中音葛納雖然唱足三幕,實質出場演唱時間合計約六十五分鐘,遠不及演唱米密的卡捷洛西,但要展現的角色內心情感卻複雜得多。而只在第二幕出現的兩位低男中音,演唱侏儒阿爾貝里(Alberich)的比利時歌唱家范默克倫(Werner van Mechelen),前後兩段分別與浪人及米密的對手戲都能唱出這位一直覬覦指環的侏儒心態。而演唱化身為惡龍,守護指環的巨人法夫納的另一位低男中音史特曼(Falk Strukmann),較阿爾貝里的戲份更少,但兩人都能唱出厚重渾圓而深具力感的歌聲,並富有切合歌唱內容的音樂形態表現,活現了被權力捆鎖迷失的悲劇人物的形象。

  至於兩位女配角的戲份相若,首先登場的是在第二幕扮演林中鳥唱出鳥聲的女高音法克絲,另一位是澳洲女中音坎寶(Deborah Humble),她於第三幕第一場出場,演唱被浪人喚醒的大地女神艾爾達(Erda)。這兩位女配角出場演唱的時間都在十三、四分鐘左右,要表達的亦是直接的情感,坎寶的演出歌聲與表情都到位,但相對上法克絲的林中鳥更為搶鏡,她的歌聲清脆有如林中雀鳥,唱來悅耳動聽,讓觀眾留下難忘印象。

  第三位女歌唱家,也就是最後才出場,演唱亦可稱是第三部曲的女主角布倫曉特的美國女高音梅爾頓(Heidi Melton),她雖然在第三幕第三場才放聲高唱,戲份亦只有半小時多些,但這卻是第三部曲中的壓軸大戲,關係着整個演出成敗的高潮戲。

  高潮重唱勢均力敵

  此場高潮戲成敗的另一位人物,也就是演唱男主角齊格菲的奧尼爾,儘管他的出場並非唱足三幕九場,但毫無疑問仍是最吃重的一位,合共登場時間幾近三小時,是各人之冠,而且有大量悠長且富有強烈感情的唱段,必須要具備充沛氣量與歌唱技巧才能勝任。

  然而,更大的考驗,非僅在於要演活齊格菲的成長過程,走向英雄之路的複雜心路歷程,更在於經過前後兩幕多場具有抗衡性的對手戲(與米密、浪人、阿爾貝里和惡龍法夫納),而第三幕浪人喚醒大地女神艾爾達的第一場戲得以小休,但隨即須在第二場出台與浪人爭論,並以諾盾神劍斬斷浪人的長矛,帶上一個戲劇高潮;在浪人退場後,於樂隊奏起間奏曲聲中退場,再在六座豎琴琴聲奏響中,帶同演唱布倫曉特的女高音梅爾頓登場,進入第三幕的第三場,這才是最大考驗的全劇最高潮的一場戲,是齊格菲與布倫曉特邂逅、相戀、相愛,為《指環》帶入第四部曲積聚改變世界力量的至為重要情節。在這一場戲中,齊格菲首先唱出富有戲劇性的大段唱段,上高山、穿過烈火牆,十多分鐘,一氣呵成,那已是很大的難度,在這大段唱段後,才進入喚醒沉睡多時的女武神布倫曉特的場面。

  演唱布倫曉特的梅爾頓,當晚登台的服飾有點兒「古怪」,無論顏色配搭,剪裁,均無助提升她所演唱的少女武神秀美威武的形象;但當她在齊格菲的吻中醒來,開腔讚美目睹的太陽和拯救她的英雄,歡呼光明,在六座豎琴聲響中,無比飽滿宏亮的歌聲,即時填滿了音樂廳內的每一個角落,充滿光彩的歌聲,讓人即時感覺到陽光被帶進來了!那確是很久很久都未能聽得到以力量加上情感而帶有陽光性光彩的歌聲!繼後超過半小時的二重唱唱段中,奧尼爾與梅爾頓的歌聲堪稱是勢均力敵,結合樂隊,更增爆發性的效果,激發出一波又一波的火花,由初見邂逅,到情愫互生,引發激情,最後雙雙高歌「Ieuchtende Liebe, Iachender Tod!」(光輝的愛情,歡笑地死去!)並雙雙熱烈擁吻,直至樂隊奏畢,全劇結束!

  樂團表現萬分出色

  在謝幕終場時,歷久不息的掌聲,包括不少觀眾起立Standing Ovation的喝彩聲,無疑的都應由五男三女八位歌唱家分享,但其中最少有一半應分給梵志登及其領導的香港管弦樂團,樂團的表現確是萬分出色!由於以音樂會版本演出,從樂池「走」到舞台上的樂隊,在音樂上很自然地更被觀眾「關注」,更重要的是樂團在音樂上便多少要擔起填補欠缺視覺效果後的空間,就此點而言,劇中好幾個情節高潮,包括第二幕齊格菲以諾盾神劍將惡龍法夫納屠殺、將心懷不軌的養父米密殺死、第三幕將浪人(胡坦)的長矛劈斷,樂隊的處理仍可更強烈些、更戲劇性些(這或許與「原譜」要求有異),但除此以外,樂團在整個演出過程中,充分發揮了描情、寫景,營造各種各樣氣氛,及深化角色形象的作用,可以說展現出強大的表現力。

  樂隊要能發揮強大的表現力,代價首先是要配備足夠華格納所用的擴大四管編制的樂師陣容,包括八位法號手(其中四位兼奏華格納大號),兩組定音鼓,和六位豎琴手,也就是說,樂團要增聘十八位客席樂師,其中半數來自歐美九個專業樂團。然而,要能讓此一加上外來樂手的樂隊能以高度專注力完成整個演出,作為指揮的梵志登,便較在舞台上任何一位付出更大的能量。當晚三幕九場的演出,但見他全神投入,全力以赴,對樂團採取高能量驅策的方式來加強大家的專注性和凝聚力,終得以讓樂團在第三隻「指環」中再攀高峰。

  最後一隻「指環」《諸神的黃昏》(Gotterdammerung)已定於與今年日期相若的二○一八年一月十八日及二十一日,仍是演出兩場,演出時間連同兩次休息更長達六小時,對樂團而言,那將是較前三部曲更大的挑戰,且看梵志登與「港樂」能否在前三部曲的台階上再攀高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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