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最具「中國範兒」的傳統佳節是哪個?百分之百的國人會異口同聲:「是春節!」
有人說:「現在年味越來越淡了」、「年味兒都去哪兒了?」有人還搬出王安石「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和杜甫「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名句,呼喚大家來尋找、挽回漸行漸遠的年味兒。
於是想起魯迅先生那段經典名言:「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灰白色的沉重的晚雲中時時發出閃光,接着發出一聲鈍響,是送灶的爆竹;遠處燃放的可就更強烈了,震耳的大音還沒有息,空氣裏已經散滿了幽微的火藥香……」
的確,燃放煙花爆竹曾是最火爆的年味之一。此外,「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試新衣,二十八貼年畫,二十九買煙酒,年三十吃餃子,年初一磕頭拜大年」之類民諺,也是過去九州大地雷打不動的老常態……正是這些繁忙景象構成了濃濃的年味兒。如今時過境遷,人人衣食無憂,平日裏雞鴨魚肉已是家常便飯,城鄉各地大小超市林林總總琳琅滿目的吃食堆積如山應有盡有,即買即食省時省力,再不必起早貪黑下廚忙碌了,「年味」自然也就淡薄了。
不錯,鋪天蓋地的鞭炮確實增添了節日氣氛,但今天已非人口稀少、環境優良的古代,PM2.5的「十面霾伏」已經夠讓人揪心了,煙花爆竹更大大加劇空氣中的二氧化硫、顆粒物等污染濃度,直令PM2.5騰騰飆升,因製造、運輸和燃放引發的火災和爆炸事故,更年年令110、120和119如臨大敵,使原本全民共慶的團圓節瞬間變成某些家庭天降橫禍的「蒙難日」!去年一月十五日,河南通許縣長智鎮突發煙花爆炸,導致十人罹難、七人致殘。一對新婚三天「回門」的小夫妻途經此處,當場喪命,噩耗傳來雙方父母當場昏死!一位四川籍快遞員,當天上最後一班,兜裏還裝着火車票和裝有給七歲兒子壓歲錢的紅包……
我認識一位癱瘓在床的老太太,每逢年節就將門窗裏裏外外裹得嚴嚴實實,老人說:「一聽見放炮,我就心驚肉跳渾身發顫,我真的害怕過年啊!」原來——老太太碩士畢業的獨生女二十年前除夕夜被一場火災奪去生命——那場火災的元兇正是有人在居民樓裏燃放的爆竹!從這個角度講,「禁放」、「限放」真的是迫在眉睫,我們真該好好反思怎樣「再使風俗淳」了!
懷舊沒有錯,但非要讓身處互聯網時代、生存環境越來越糟的現代人像古人那樣去遵循過時的落後的民俗,實在是天大的愚蠢和不識時務!「與時俱進」適用於社會生活方方面面,民俗也會隨着時代的進步而變遷。
雖然年俗在變,但中華民族延續千年的文化基因早已薪火相傳活在人民的骨髓中,仔細想想,年味其實並沒有淡去,它就在我們司空見慣的點點滴滴之中!
年味兒無處不在——它就在爹娘依門盼望的灼灼眼神裏,在游子歸心似箭的匆匆腳步裏,在濃香撲鼻的年夜飯和團圓酒裏,在殷殷祝福的微信、視頻拜年聲中,在人頭攢動的古鎮廟會裏,在喜慶喬遷的搬家隊伍中,在飄揚的大紅宮燈和中國結上,在唐人街舞龍舞獅和花車巡遊裏,在書法家揮毫潑墨的張張春聯上,在萬紫千紅的迎春花市裏,在舉家出遊的國際航班和遊輪上……
你問年味在哪裏?與家人一起灑掃廳廚、歡度團圓就是年味,與親朋圍爐暢談、把酒祝福就是年味!年味很靚麗、很甜蜜,它就在天南海北普羅大眾綻放的笑臉上;年味很濃烈、很溫馨,它就在千家萬戶父老鄉親滾燙的心田裏!年味是春風化雨、是生命基因、是蓬勃的DNA──它注定世世代代流淌在炎黃子孫的血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