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六年聖誕回國出差，順便和幾位老同學見面喝茶，不免聊到故人近況。一位剛從美國回來，今後要在外國資產管理公司的上海分部工作。另一位五年前海歸上海，自己創業，當了大數據分析公司的老總，聲稱「連孫子結婚的錢都賺足了」。第三位十年前隨夫從美國搬到香港。第四位十五年前從普林斯頓博士畢業，當年是家鄉的「海歸典型」，生意做得極大，但近來下落不明，傳說因市政府領導班子更迭失勢了。

　　最近十年來，內地不光出國留學的人逐年增多，日趨低齡，而且海歸者也人數不少。

　　他們回國出於各種原因，為事業，為家庭，為親情。海歸後遭際不同，甚至有海歸後「再歸海」的，也是為事業，為家庭，為親情。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近日公布他們二○一五年對九百一十八名歸國留學生進行民意測驗的結果。調查發現，其中超過百分之六十八的表示要「再歸海」。他們萌生去意的原因包括以下方面：環境污染嚴重，薪酬太低（一般期望月收入在五千到一萬之間），找不到滿意的工作，食品安全沒保障，子女的教育存在嚴重缺陷，買不起房子，難以適應國內的人際關係等。

　　而且，「再歸海」者有以下共同點：老家在二三線城市或中小城鎮，自費留學，語言能力好，有國外工作的經驗，對外國文化的適應能力強。也就是說，他們選擇再度出國的主要原因是自我預期和現實之間落差太大，覺得國外的工作機遇更多，生活環境更好，教育水準更高。而選擇留在國內的海歸人員也遠比同齡國內畢業生的從政意願、創業比例要高。由此說明，海歸人員一般經濟條件不錯，獨立思考和工作的能力較強，對工作與專業契合度及生活品質的要求較高。

　　以上報告其實只展示了冰山一角，對海歸或「海漂」涉及的專業、性別因素未作深入剖析。我的同學中，海歸內地者絕大多數性別為男。在國外的女同學或自己創業，兩頭跑跑做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或為國外的公司、學校、機構工作，同樣安居樂業。她們即便回國定居，也多半因另一半是中國人並表達了強烈的海歸意願，所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曾有位女同學考慮過海歸，但回內地一考察就改了主意，聲稱：「如果我海歸，那老公就沒了」，似乎對社會風氣表現出極大不信任、不認同。另外，海歸事業成功者不外是電腦、金融、理工專業。從事人文、社科的回內地不說絕無僅有，也是少而又少；其中有些選擇落戶香港、澳門之類的中間地帶。

　　當然，日子是人過的，各人境況有別，以上案例並不能證明內地不適合所有的女性及人文、社科行業中人生存。但其中資訊暗示：當前中國對某些實用性行業、技術型人才需求更高，追求效率、成果的急功近利傾向明顯。而海歸後搖身一變為「成功人士」的，一是能適應當地情況，懂得本土遊戲規則，且有敢闖敢拚的勁頭，另外也因他們抓住了時機，善於培養和利用人脈。

　　海歸還是海漂，說到底是個人選擇，無所謂成敗與對錯。人貴有自知之明，端多大碗，吃多少飯，心中有數就能找到心靈的寧靜。我心安處，就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