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熄了燈 如果靜到一種深邃的靜
會聽見 白鷺鷥振翅飛翔的剎那
一根鳥羽從天空墜落
如梵音 潛入微瀾不驚的河面
沒有擺渡人 在經年的擱置裏
黑色渡船收藏了整個左岸的倒影
然後 輕輕揉碎在
每一個落日餘溫的褶皺
而我 自奔馳的夢境裏
自夢境溢出來的紫色木槿花裏
借精靈們的手 將一段流年打成結
裝進行囊 並且 把沉疴
印成樟木箱上褐色紋理的瘢痕
用更持久的酒和行走
鎖入悲喜以及一條河流的分量
一條河流的分量 有時候會分解成
罐頭瓶裏 那些彩色條紋魚的分量
它們 和陳年的風一起
低徊過搖晃的水草 細數着沙石
與一個叫惆悵的詞 在若干年後
流觴如彼此交換夢境的知己
在等待出走和等待抵達的間隙
用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消化一個記憶
大雨 就像某一年裏 不需鋪排陳述的鈍痛
在失去參照物的暗影中 決然成另一條河
其實 不過是想單純地浸透一個郵筒
一條街道 或者一整片木槿花的藩籬
當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的臂彎裏長出水霧
當濡染成紅的手指 推開一間咖啡館的木門
當我涉水而上 向右轉
投入幾級階梯、人聲和站台
在密閉的車廂裏 與潮濕的情緒一起發酵
一場雨 注定掏空一個城市的故事
‧千虞,自由寫作者。自中學時起在報刊雜誌發表作品,大學畢業後供職於互聯網行業。現居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