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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老爺的豪情喬老爺的歌/白頭翁

時間:2016-12-27 03:15:30來源:大公網

  圖:泛舟在北海公園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因為喜劇電影《喬老爺上轎》的上映,中國可能出現過成百上千位喬老爺。喬羽是叫得最響、最亮、最長久的喬老爺。喬老爺這個大號連周恩來總理都認可,曾當眾親切地稱喬羽為喬老爺。

  喬老爺年輕時挺拔英俊,寬肩厚背,大頭方耳,典型的山東俊小伙,配上一身土黃色標準的解放軍的軍裝,風風火火。晚年的喬老爺像棵不老松,健康茁壯,老當益壯,精神煥發。但喬老爺畢竟老了,八十老翁矣,漸漸背已駝,髮已褪,額頭愈發顯得光亮前突,愈老愈顯菩薩像,彎眉笑眼,慈眉善目。喬老爺心態好,笑看世界,慈看人間,歌頌慈愛,歌唱祖國。

  記得第一次見喬老爺是金曼和守弟帶我去的,我比守弟大五歲,他們稱我為大哥。喬羽見我就熱情地招呼我,一口濃重的山東濟寧家鄉口音,數十年老人家鄉音未改,喬羽拱手道:「是大哥嗎?大哥快坐!」慌得我趕忙過去抱拳施禮,連呼:「不敢,不敢,您是前輩,是我敬佩的老前輩。」沒想到喬老爺微笑着竟然用兩句山東名劇的戲腔道:「大哥此言也不當,前輩不能呼大哥?」一下子,我們就熟了。喬老爺真是語言大師,兩句戲腔能鋪搭萬里隔閡,是喬老爺的工夫。

  喬老爺喜歡喝酒,喝地道的中國白酒,和喬老爺對飲,八十歲的老爺子,三十年的老白汾酒能飲多半瓶,讓人想起李白的《將進酒》:「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喬老爺無愁無憂,有詩有歌有酒有情。話題就從汾酒說起,就從山西說起。

  喬老爺那時喝酒有講究,舉杯為敬,碰杯必乾,有一種按捺不住的豪氣。

  喬老爺說看過《我們村裏的年輕人》吧,山西是個好地方,從太原到汾陽,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想,酒都沒能喝到心上,寫不出首好歌,一是交不了帳,主要是愧對山西父老鄉親們,一九六一年還在困難時期,頓頓都給你斟上汾酒,你能不熱血沸騰?

  喬老爺端起那杯汾酒,眯起兩眼,彎起雙眉,像凝望前方,又像回首往事。漸漸地臉上似乎也凝重起來,但那也彷彿只有瞬間。喬老爺放下酒杯,好似放下歲月,右手兩指輕叩桌面,很有滋味地唱道:「人說山西好風光,地肥水美五穀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呂梁……」我跟着和道:「站在那高處望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嘩啦啦地流過我的小村旁。」

  喬老爺爽朗地笑了,我們都舒心地笑了,那笑聲還真像汾河的水,嘩啦啦地流過我們的心。

  喬老爺還給《汾水長流》中作過一詞,當年唱得也滿天紅霞滿天彩。那歌那曲那調那腔讓我這個在山西生活工作過三十年的人由衷讚美,真喜歡真愛「汾河流水嘩啦啦,陽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兒熟,大麥小麥又揚花,九月重陽你再來,黃澄澄的穀穗子好像狼尾巴。」喬老爺的歌怎麼能不讓人拍手叫絕?怎麼能不讓人滿斟高端一飲而盡?喬老爺說直到此時,我才放開量細細品你們山西汾酒,才一酒喝到三星半,才連飲連呼好酒,真好酒。喬老爺真豪情。

  喬老爺說,那年月咱理解,我一共得到兩瓶汾酒,寶貝似地拿回家,那就是全部「稿酬」。喬老爺說,我到杏花村,未進「村」,心先醉。那天喝了多少酒我心中有數,至少在一瓶老汾酒以上,喝也沒白喝人家杏花村的酒,酒醉才有詩。喬老爺留在杏花村酒廠的詩在四十年前就立碑刻詩,我早已熟記在心頭,也學着老人家的指法,打着點,念出他四十五年前的一首詩:「勸君莫到杏花村,此地有酒能醉人。我今來時偶誇量,入口三杯已銷魂。」山西杏花村汾酒廠有數以百計的名人題詞題詩,以我之見,無一能出其右者,每誦一次都覺得酒香自唇中來,喬老爺就是喬老爺。

  我們這代人是唱着《讓我們蕩起雙槳》度過幸福的童年的。那歌可以說令人終生不忘,什麼時候想唱,感慨歲月,感慨年華,感慨韻光,感慨孩子們。脫口就哼出來、唱出來。「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湖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着綠樹紅牆……」喬老爺那年二十七歲。正精神振奮,意氣風發,挺拔英俊,才氣橫溢。為電影《祖國的花朵》配歌,一開始也沒找他,他那時還僅僅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因為各種原因配的歌都不盡理想,才找到他,給他的時間只有一周至十天,誰也沒想到他三天出詞,一炮打紅,直到把當年的兒童都唱成老頭老太太了,但歌未老,曲未舊。現在在北海公園西邊雕有《讓我們蕩起雙槳》的銅雕塑,走近有一股無限親切、熟悉、幸福的金色童年之感,彷彿伴隨着那歌聲童年又重回身邊。

  二十七歲那年,喬老爺娶的親,「上的轎」。他的夫人佟琦當年十七歲毅然決然嫁給他。有些友人曾問他,是你追求的佟琦還是她追求的你?喬老爺對我說,一看提問的就不是記者,大哥就不那麼提問。哪有當着夫人的面這麼問的?我當然立即回答是我追求的夫人。喬老爺無時不幽默。

  說實在的,當年我第一次見到喬老爺的夫人時,着實把我嚇了一跳。佟琦身上除了有雍容華貴的氣質外,其穿戴打扮全然不像年近七十的「老太太」。一頭漆黑的鬈髮,且是鋼絲爆炸型,戴一副寬邊厚沿的反光墨鏡,手腕上一塊全黑無框大幅手表十分顯眼,左手無名指上一顆碩大的戒指,看不清是否有鑽在其上。前排開扣短臂長條裙,雨果筆下的法國貴夫人?再看淳厚純樸、衣着寬鬆自然的喬老爺,彷彿是兩個世界走出來的人。

  佟琦很自信,她會很自得的看着喬老爺。她說當我決定嫁給他那時起,我就認為他能行,靠得住。「佟姨」,我看他們都這樣稱呼她,我一直呼之夫人。夫人很得意地說,現在熱播格格戲,真正活着的格格在這兒!她用修剪得極講究的手指指點着自己。我也十分佩服夫人的眼光,用她十足的京腔京味的話說,自嫁給喬羽,便不再走向社會,不做任何工作,不同凡人交往,一心一意守着香巢,因此什麼反右、四清,「文革」統統和我無關,「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我明白了,夫人保養得那麼好,和她幾十年沒受過任何罪有關。佟琦是那個時代中國女人中獨一無二的。有些友人笑問佟琦對婚姻的看法。夫人言之:思想自由,行為規範。問喬老爺,喬老爺說聽過毛阿敏唱的《思念》嗎?那是我寫的:「你從哪裏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夫人挺神,喬老爺更神。

  新華社李彥是位有着軍人情感的有心人,他把二十多位大家、名家唱的《上甘嶺》插曲——《我的祖國》收集起來。我從深夜一直聽到黎明,仍久久不能平靜。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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