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是一種自然而奇妙的現象,提起它,你可能會想起中學的地理課,想起「倒時差」、「你們的早上,是我們的晚上」之類之說。時差轉換,也是長途旅行者要面對的考驗,首次經歷時差困擾的人,有的甚至十天半月都適應不了。時差不僅改變人們的生活作息,還帶出意想不到的視覺變化。
在那次從香港到美國的越洋飛行中,我忍住不打瞌睡,堅持觀看窗外晝與夜的變化景象。於是我看見了時差,時差為我所獲,並帶給我驚喜。
二〇一三年五月二十三日,從香港乘機經首爾轉機,之後到芝加哥,飛行中我體驗白天和黑夜的轉換。隨着飛行的時間、空間,以及方向的變化,晝與夜的替代現象超乎常規。我讓手表始終保持北京時間不變,於是,就出現了以下的自然景觀。
零時四十五分從香港起飛,黑夜;四時二十五分到達首爾,黑夜;十一時四十分從首爾起飛,白天。這幾段時間的黑夜和白天,很容易理解。但是,接下來的景象,卻令我驚喜。
飛機一路向東,向着太平洋、加拿大和美國的上空飛行。天色在十七時開始轉暗。窗外的右邊是南,左邊是北。南邊的色彩由近至遠呈淺灰色、灰色、深灰色、淺黑色、黑色、直至遠處黑得什麼都看不見。北邊的色彩由近至遠呈灰色、淺灰色、粉紅色、紅色加濃、鮮紅色、一線藍天、光亮、越遠越亮、直到地平線上完全的白天。
天色黑得好快,不到半小時,就完全黑夜了。那是一個短暫而匆忙的夜。兩個小時後的北京時間十九時,天色又開始發亮,亮得好快,瞬間就是黎明。黎明到來,黑夜說走就走,白天說來就來。急速的黑白轉換,連乘務員那句慣常的「天黑了,請關下窗簾」甚至都沒有說,就完全白天了。此時是十七時三十分,是香港的掌燈時段。太陽往西下,飛機朝東飛,兩者反其道而行之,加速了白與黑的進程。從十七時至十七時三十分,這一天,我只經歷了兩個多小時的黑夜。
這不是我第一次乘坐越洋飛機,卻是我第一次自然或不自然地看到了時差的轉換。原來,時差竟是一種看得見的奇妙現象。我的旁邊坐着一對白人父女,他們也被空中的景色深深吸引,毫無睡意。那男士看上去知書達理的,當小女孩因窗外的美景興奮不已時,那男士就用天文地理知識向她講解奇觀,講解中,他用了這些詞彙:時差、南極、北極、北極光、冬季短、夏季長、夏季短、冬季長等。
飛機繼續向東飛行,天空一直亮着,全是白天。就這樣,我們進入了美洲大陸的上空,下面已不再是海洋,而是大地。在一萬多米的高空看下面,大地呈黑褐色,也有白色點綴。黑褐色是森林和土地,白色該是湖泊、河流和尚未消融的積雪。
在北京時間的二十三時二十五分,經過十三個多小時的飛行,飛機到達芝加哥。芝加哥當地時間是二十三日上午的十時二十五分,白天。在連續經歷了十一個小時的白天之後,我將繼續迎接另外八個小時的白天。
見到女兒,我睡意惺忪地說:「我該睡覺了。」女兒抓起我的手腕,看看時間,說:「媽媽,快把指針調調,現在是十點過,我們的幹活時間。」
美國和中國一樣,也是全球範圍內經度最長、緯度最寬的國家之一。當東部的新罕布希爾人吃午飯時,西部的洛杉磯人才吃早飯;當西部的洛杉磯人吃午飯時,東部的新罕布希爾人已經在吃晚飯。
(美國散記之一,逢星期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