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皋是中國少有的、也是世界上少有的經濟較發達的長壽之鄉。因為少有,就格外引人注目。學者們紛紛來如皋考察研究,對如皋的長壽現象作出不同解答。如皋人為何長壽?有人說,如皋人長壽,是因為水土中含有的硒較多;有人說,是因為如皋人喜歡吃一份雜糧;有人說,是因為夏季較短、冬季較長。
儘管這些說法出自尊家學者之口,上了權威的雜誌、並寫進當地的鄉土教材,我還是不感興趣。直至現在,我沒有對這些說法深入思考過。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是這樣一種說法:懶是如皋人長壽的主要原因。
說如皋人懶的首先不是別人,而是如皋人自己。最了解如皋人的應該是如皋人。如皋人說如皋人懶,自然是有根有據。除了如皋人,我聽到不止一個溫州人說如皋人懶。為了強調如皋人的懶,他們還喜歡將如皋人與溫州人作對比。此外,我有一位同學主編了一本關於老年的書,書中所寫的如皋人長壽的原因,與學者們所言十分相近。可那天我問他如皋人為何長壽,他脫口而出:懶!由他的口氣可以看出,對這個問題他反覆琢磨過。
很多人說如皋人懶,那麼如皋人真的懶嗎?近日,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財經戰略研究院縣域經濟課題組完成的《中國縣域經濟發展報告(2016)》在京發布。如皋市躋身「全國縣域經濟綜合競爭力百強」,位列二十四名。如果如皋人真懶,如皋能如此排名靠前?眾所皆知,建築業又苦又累,而如皋建築隊伍被譽為建築鐵軍,多次獲得大獎,如皋人懶嗎?還有,如皋的盆景、如皋的絲毯、如皋的食品都譽滿天下,如皋人懶嗎?
說如皋人不懶有依據,說如皋人懶也有依據。那些溫州人是這樣對我說的:「溫州人有空就做生意,如皋人有空就打牌。」這話是實話。我所認識的幾個溫州人,儘管正常上班已經很辛苦了,下了班還抓緊時間從事第二職業,不肯放過任何掙錢的機會。而很多如皋人也確實有空就打牌。除了一有空就打牌,還有如皋人一有空就下棋、就跳舞、就讀書……一句話,如皋人不是一有空就掙錢。與溫州人比起來,如皋人似乎要懶一些。然而,換個角度,這句話也可以說明如皋人不懶。請注意,如皋人打牌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有空,該上的班上了,該做的家務做了,朋友委託的事好完成了。如果沒空,那就做事,而且要把事做好,事情不做好決不打牌,如皋人不懶呀。
如皋人不肯一有空就掙錢,還有自己的說法。一個說法是「掙錢養命,不能掙錢送命。」也就是在如皋人看來,人是要掙錢的,掙錢的目的是為了生活。掙錢要有度,沒有度了就要送命。這是不可取的。有空就打打牌,下下棋,跳跳舞,正是體現了這個度。有這個度,身心能得到放鬆,就有利於健康。很多人將如皋人的懶與如皋的長壽現象聯繫在一起,是很有道理的。此外,如皋人還喜歡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為兒孫作牛馬。」「生兒不如父,要錢幹什麼,生兒勝過父,要錢幹什麼?」「父子合十分。」這些話有一個共同的意思:父母不要過多地,不必給兒女留下過多的財富。其中第三句話最有趣:在好多方面,父母與子女加起來都是十分,父母多了,子女就少了。比如,父母有九分勤勞,子女就有一分勤勞,父母有一分勤勞,子女就有九分勤勞。這話當然不全對,不少人家一連幾代都很勤勞。但是,父母過於勤勞,什麼都為子女準備好了,導致子女懶惰,這樣的情況確實司空見慣。從這個角度考慮,做父母的也不要辛勞過度。
包括如皋人在內,好多人說如皋人懶,其實如皋人不懶,只是不過度勞苦而已。這當然是好事,說明如皋人對生活充滿了理性。如皋能成為長壽之鄉就是上天對如皋人最好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