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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的思念\林中洋

時間:2016-10-28 03:15:47來源:大公網

  清晨上班的路上,車子堵在了橋頭。橋下,易北河水在剛剛升起的朝陽下緩緩流過,河灘上,天空中,無數隻的大雁起起落落。過去,我每看見大雁,就會想起千山萬水之外的故鄉;現在,我會想起已經在天國裏的母親,大雁在天上飛,應該離她更近一些。

  我很早就想寫一篇關於母親的文章,卻遲遲動不了筆,原因好像很複雜其實卻又很簡單,因為母親是每一個人曾經的全部天空,在這個天空裏,有絢麗的彩霞、也有密布的烏雲;有雷鳴電閃,也有雨後的長虹,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母親生我很晚,所以,我從來沒見過她十分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中年之後的她,仍舊有着白皙細膩的皮膚,頭髮燙得一絲不苟。在那些物質並不富裕的歲月裏,母親雖然衣着樸素卻從不失講究,褲子總是熨得筆挺,後來我知道,她從小女孩的年紀就喜歡黑色的衣服。黑色,對她而言是選擇,不是將就。

  我的外公是亨得利鐘表眼鏡行的經理,家境殷實,所以我的母親從小不必為生計或是家務操心,但是她卻有一雙巧手,她會織各種花色的毛衣,每年初秋,母親都會把我們去年已經穿小了的毛衣拆掉,混上新的毛線重新織就。她曾經用我的舊牛仔褲給我的結他做了一個套子,記得當年所有見過這個套子的人都頑固地認為這麼精緻的東西只可能是買的。母親是南方人,雖然在北方長大,卻保留了江南人的口味,做菜總是要放一點糖,過年的時候,母親都會早早買好了糯米、黑芝麻和豬油,用一隻小石磨把糯米合着水細細地磨成漿,她做的寧波湯圓,晶瑩剔透如珠玉,裏面的餡隱約可見,一口咬下去,香甜酥糯,滿口留香。這個味道,對我來說,就是母親的味道。

  我小的時候非常怕黑,嚴重的時候即使開着燈睡覺也不踏實,於是我就會跑到父母的房間去,要求睡到他們倆中間,母親張開手臂,我的臉一枕到她柔軟的臂膀上,就會毫無懸念地立刻睡着,隨着我漸漸長大,只要又半夜站在父母床前,父親就會嘆口氣,然後抱起枕頭睡到我的小床上去;我那時還經常生病,有次問媽媽我會不會就要死了,她哈哈大笑,說你放心,要是你得了什麼治不了的病,我肯定比你先死!我聽了就平靜下來,好像只要有我媽陪着,我連死都不必怕了。

  母親是物理老師,她的學校離家很遠,每天都早出晚歸,晚上還經常要批改作業或考卷,那時候只有周日是休息日,這一天就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洗衣服和打掃衛生的時間,所以退休之前,母親的脾氣有時會很暴躁。到了我的青春叛逆期,我和母親之間會時不常地硝煙瀰漫,激烈的時候,我寧願物理考不及格也不去找母親答疑,最後乾脆進了文科班,徹底不用再學物理。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母親不理解我,不在乎我,後來想想,我自己那時也真夠混帳的。

  我很年輕就去國離家,每一次在機場離別的時候,母親都等到她以為我看不見了時刻才偷偷轉身暗自哭泣,我遠遠地看見她擦眼淚的樣子,都會肝腸寸斷,其實,我何嘗不是這麼愛你呢!媽媽!只是我說不出來!現在我說出來了,卻是在你永遠也聽不見的時候。

  秋天,是思念的季節。母親也是在一個深秋的中午離開了我們,每看到雁群從頭頂掠過,我都會想,為什麼有些大雁往南飛,有些卻向北飛,牠們到底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不管怎樣,如果你們遇見我的母親,請給我帶個信兒,告訴她我想念她,天堂裏如果很冷,請告訴她不要害怕,因為,我會把她放在心裏最溫暖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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