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年在千里之外的民辦學校任教,中秋假日我一回到家,妻子就說:「三姐住院了,每家出資五千塊錢。」
三姐住在鄉下,我到民辦學校任教的第二年吧,三姐到居家不遠的鎮上打工。那個時候,我所在的鎮跟其他地方一樣廠房如星羅棋布到處都是。三姐扁擔長的一字都不認識,在這樣的廠裏只能做最髒最累的活。
記得三姐是在國內一家石粉廠打工,儘管三姐一上班就要按照廠裏的規定戴上防毒面具,也就是口罩,一年以後,三姐還是患上了矽肺病(香港稱:肺塵埃沉着病)。據說三姐的矽肺病還是輕的,也就是每天咳嗽而已,那些重的,從石粉廠離開不久就因喘不過氣來而離開人世。三姐進廠打工正是奮發有為的時候,誰知三姐自從患上了矽肺病,現在連哄孫子都不能了。
去年暑假,三姐的病嚴重了,只好到縣醫院住院,那時我正好在家,於是匆匆到醫院探望她。瞧三姐當時的精神狀態,還不錯,也就是偶爾咳嗽一下,我心想無關大礙,放下五百塊錢就離開了。也許是過了一周吧,三姐轉到市裏一家專科醫院住下了,這家醫院治療矽肺病很有一套,這個時候的我更放心一些了。說真的,三姐一家四、五口人全靠那十幾畝責任田,日子過得不怎麼樣。不知是三姐夫心疼三姐,還是種田不掙錢,後來三姐夫出去打工了,家裏的責任田不種了,一家人跟城裏人一樣過起了什麼東西都要買的生活,這樣,三姐家一遇事就陷入了困境。我總以為三姐轉到市裏那家專科醫院能治好她的矽肺病,其實不然,出了院的三姐時間不長又開始咳嗽了,而且好像比以前厲害了不少。我身在外地,聽不得家裏一點兒不好的消息,中秋回到家裏的我一聽妻子說三姐又住院了,不由得心急火燎,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團團轉,可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姐弟八個,二弟十年前就因病去世,那個時候在南方的我曾跑到沒人的地方嚎啕大哭好長時間,過後我就把失去二弟的悲傷深深埋藏在心裏,現在三姐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不要說父母受不了,就是我這手足也是難以忍受啊。在一斤牛肉五、六十塊錢的今天,五千塊錢不多,只是個小數目,我一點兒不打折扣,順順當當拿出五千塊錢為三姐看病。
或許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吧,小弟一家四口在浙江寧波打工,小弟是當地部隊的花王,也就是負責部隊花草的管理工作。小弟打工之餘,還要像專業拾荒者一樣開着三輪車到處在寧波的旅遊景點或者名勝古蹟撿礦泉水瓶賣,生活很不容易。從妻子口裏得知,一開始小弟心疼那五千塊錢,可是時間不長就同意了。姐弟幾個湊的錢都先放在妻子手裏,妻子說:「小弟的五千塊錢還都新的呢。」據說小弟拾荒家中攢了不少零錢,把零錢送給三姐看病小弟總覺得不方便,心一橫,把家裏所有的零錢拿到銀行換成了整錢。
我在國內的民辦學校任教有社保和醫保,十幾年過去了,我的醫保卡還沒動過一分錢。給三姐送去看病錢的時候,我又把我的醫保卡給了三姐夫,三姐住院或者以後出院,需要的時候就可以用我的醫保卡刷卡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