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城市的感覺,大概總是見仁見智的,但當年人們對上海的感覺,無論是名人作品,還是坊間傳說,幾乎都是一致的。
當年,鳳凰牌自行車、蝴蝶牌縫紉機、上海牌手表……都是遙遠天際裏人們仰望的白天鵝。於是,上海就是全中國人物欲的目的地,人們紛紛踏上「朝聖之旅」到上海的大商場轉一轉,即使買不到櫃枱裏的珍品,但能夠到這個繁華世界裏飽一下眼福心裏也是痛快和滿足的。
當時的年輕人在結婚前到上海去採購如拍婚紗照一樣必要,否則,這婚就結得就不夠檔次。我們當然也不能免俗。那一次的上海之行讓我驗證了上海人骨子裏的姿態。那天晚上八、九點鐘,江輪才慢騰騰地把我們拉到上海,我們在匆忙中踏上了反方向的公車。空空蕩蕩的公車上只有幾位大嬸,大概是看到我們手上拎着的大包,或者是我們唐突的闖入讓她們不爽,其中一位不耐煩地通報:「江北的」,然後嘰嘰呱呱地繼續她們的「一地雞毛」。
最近二三十年,到上海多少次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但是,一次次的接觸改變着上海在我心裏的原初形象。首先是一個個組團式的高樓,像蘆笙的笙管一樣疏密有序,高架路舒展穿行於高大的建築之間,彷彿天地間立體的五線譜。當然,現代建築未必完全說明城市的現代品位,最能說明問題的往往是它的毛細血管。走進上海的許多老舊社區,原先的灰暗、凌亂不見了;頭頂如大腸一樣臃腫的電纜悄然躲藏起來;樓道的牆角終於重見天日。平坦的車庫頂裝點成了小遊園,從樓上俯視宛如一幅鮮艷的油畫,原先圍牆邊的棚披被青青翠竹所取代。城市的美麗延伸到了普通市民身邊,讓市民有了真切的獲得感。
相較於一般城市,上海是競爭氣味濃烈的異常區。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有站在塔尖傲視一方的成功人士階層,也有享受品質生活的金領白領,但更多的是過着平常生活的芸芸眾生,甚至還有在競爭中暫時敗下陣來的呻吟者……對各類不同人群的關注,體現着這座城市的溫度和未來走向。
柏萬青,這個上海弄堂裏的「老娘舅」,敏銳地發現上海高牆裏的服刑人員超過70%是外來人口,這些人刑滿釋放後,因為就業無着,心理灰暗,常常被城市忽略,游離於城市之外,不少人再次走上了犯罪的老路。於是,她的志願者工作室給這些人提供心理疏導,幫助聯繫各省駐滬辦事處,與各省的商會想方設法地為這些人提供實實在在的幫助,願意回老家的給他們提供便利,幫助他們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政府看到了她們的黏合劑作用,為她們提供了資金支援和制度保障,在政府、社會組織、個體市民之間形成的共融體系,讓城市的大街小巷和每個細節變得溫情和默契。
城市的道路如同人體的血管一樣重要和複雜,我第一次到上海遭遇的尷尬是因為路,很多外地人到上海最糾結的也是路,所以,很多上海人把「帶路」作為一個掙錢的行當兒。靜安區發現到華山醫院就診的病人及其家屬很多,每天早晨八時到九時之間大約有幾千甚至近萬人抵達,在醫院的導醫服務人員還沒有正式上班的這個空檔裏,他們區政府通過購買服務,在靠近華山醫院的十個公車站安排志願者引路、導醫,一條龍服務到底。從四面八方趕到華山醫院來的病員和家屬走下公車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志願者主動伸出援手,這樣的服務是多麼的貼心和溫馨呀,我感覺,這些志願者其實就是大上海伸向每一位來訪者的迎客手勢。
說實話,我們在參觀上海的雲處理中心的時候,其中的原理我聽得雲裏霧裏。但對上海的現實社會,我算是真正地看懂了,他們有了一份應有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