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瑞士琉森湖,景色幽美\網絡圖片
在中國,提到「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大明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西子湖,可謂人盡皆知。而當我置身瑞士的琉森湖畔,才感到別樣的湖山景色。
琉森湖也叫「四森林州湖」,位於瑞士中部小城琉森(Lucerne,又譯:盧塞恩)城區的南部。湖光常同山色相襯,山色總與湖光並美。假若西子湖邊沒有孤山,大明湖畔沒有千佛山,無疑是天然的缺憾。琉森湖更是如此,琉森的市民們,在購物逛街之餘,目光一瞥,能看到琉森湖的一池鷗鷺;舉頭一望,即可見阿爾卑斯山的皚皚白雪,不能不說是大自然的特意眷顧。
琉森湖比西子湖、大明湖大了不知凡幾,其湖岸線崎嶇蜿蜒,不能以方圓來統計。琉森湖盪漾在阿爾卑斯山的峽谷之中,最長三十九公里,最寬三公里,湖面有一百一十四平方公里。最深處達二百一十四米。恬靜、美麗的琉森城,被羅伊斯河分為新老兩個城區,湖邊聳立着瑞吉山和皮拉圖斯山兩座積雪的山峰。雄偉峻峭的雪峰,湛藍如鏡的湖面,挺拔幽深的杉林,湍急見底的溪流,為城市平添了一派絕無僅有的奇異景觀。
大巴停在湖邊,一行人走過斑馬線到對面碼頭乘船。候船間隙,幾隻天鵝緩緩游到岸邊,甚至蹣跚上岸,盯着遊客手中的食物,期待的眼神,令人憐香惜玉。這大約是一些不守規矩的遊人給天鵝們養成的不良習慣。正是由於這些「天使」,琉森湖遂有了「天鵝湖」這個別名。
遊船向湖心駛去。在我的直覺裏,琉森湖沒有北宋范仲淹「浩浩湯湯,橫無際涯」,「長煙一空,皓月千里」的豪放,當然也不似明人袁宏道「山色如娥,花光如頰,溫風如酒,波紋如綾」的矯情,倒有南宋狀元張孝祥「玉鑒瓊田三萬頃,着我扁舟一葉」的幾分韻致。
天晴日暖,水波不興。順着下午的陽光向東望去,著名的霍夫教堂聳立在湖邊,哥德式雙塔體現了獨特的異域風景。這座初建於八世紀、改建於十四世紀的教堂,寄放着琉森市民的精神與心靈,兩個高高聳立的尖頂直刺雲霄,是在聆聽上帝的福音,還是傳導信徒的懺悔?
回過頭來,就是久負盛名的卡佩爾廊橋(亦稱教堂橋),它是琉森的地標。這座歐洲最古老的有頂木橋,建於一三三三年,長約二百公尺,橫跨在穿湖而過的羅伊斯河上。橋欄外側點綴着鮮花,橋身中央有一座八角水塔。這座水塔曾被用於軍事瞭望或軍事倉儲,也曾作過行刑室和監獄。夕陽下,橋上的遊人絡繹不絕,似乎在領略這座城市中世紀的風情。
湖水粼粼,青山隱隱。優雅的天鵝在湖面上游弋,遊人在遠處蕩舟。巨大的山體伸入湖中,形同半島。綠樹掩映之下,除了如茵的草地,還有古樸的城堡,精緻的宅邸,神聖的教堂,異樣的塔樓,奢華的酒店,它們倚山臨水而建,其形狀和色彩,或尖或平,或紅或白,隨高就低,鱗次櫛比,在青山、碧水、綠樹的襯托之下,好一幅美麗的畫卷!近岸的湖邊,則停泊着大大小小的遊船和划艇。船上配置的中文耳機介紹着湖畔的風光與建築,這裏不僅有比利時皇家的豪華別墅,也有名人的高級度假村。著名荷里活影星柯德莉夏萍(Audrey Hepburn,又譯:奧黛麗.赫本)就是在湖邊的小教堂舉辦婚禮。
遊船向南駛去,船頭正對着積雪的山峰,山嵐若即若離、似有似無。山體是黛青色的,青綠的松杉覆蓋着陡坡與溝壑。透過夕照的斜暉,白色的山頂,暗紫的巉岩,葱鬱的林木,紅白相間的房舍,透過清澈的、沒有任何阻隔的大氣層,在湖水中映出清晰的倒影,恰似海市蜃樓,更是山水畫卷!
如同國內的山水名勝總會引來文人墨客一樣,世外桃源般的琉森湖,自然也有許多名人頻繁光顧。法國著名作家雨果曾經留下這樣的詩句:「琉森幽雅、靜謐,碧水輕輕地拍着河岸,柔水在我的腳下流淌……」法國另一位大作家大仲馬則稱琉森為「世界最美的蚌殼中的明珠」。俄國文豪托爾斯泰在小說《琉森》(又譯:《盧塞恩》)中寫道,「湖上也好,山上也好,空中也好,沒有一根完整的線條,沒有一種單純的色彩,沒有一個停滯的瞬間,一切都在運動,哪裏也沒有平衡,一切都變幻莫測,到處是互相滲透、光怪陸離的線條和陰影,但周圍卻是一片寧靜、柔合、統一和無與倫比的美。」此外,德國哲學家尼采、法國作家司湯達、美國作家馬克.吐溫等人也相繼漫遊琉森湖。
詩是無聲的音樂,音樂是有聲的詩。一八○一年,音樂大師貝多芬創作了一首以升C小調為基調的《幻想般的奏鳴曲》,詩人雷爾斯塔布在樂評中寫道,第一樂章「猶如在瑞士琉森湖月光閃爍的湖面上搖盪的小舟一般。」這曲目後來居然以《月光奏鳴曲》而聞名。德國作曲家華格納(Wilhelm Richard Wagner,又譯:瓦格納),在失去路德維希二世的庇護之後,流亡瑞士,在琉森湖畔居住了六年。他的故居被闢為博物館,收藏了大量的藏品和樂器。這座建築遂成為遊船上目力所及的一處文化景觀。
風光旖旎的琉森湖,畢竟不是「白沙堤下唐時草,鄂國墳邊宋代雲」的西湖。歷史上的瑞士人曾經是一個驍勇善戰的民族。琉森湖附近,有一座世界著名雕像—《垂死的獅子》。一八二一年,這座雕像由丹麥藝術家直接刻在天然岩石之上。這頭倒在地上的雄獅,背上被插入半截長矛,傷口甚深,生命垂危,瀕臨死亡,表情異常痛苦。兩隻無力掙扎的前爪,依然按着盾牌和長矛,頭頂前方是一面帶有瑞士十字國徽的盾牌。一七九二年,七百八十六名瑞士僱傭兵在法國大革命中為保衛法國國王路易十六家族,全部戰死在巴黎杜伊勒麗宮。這座雕像即為紀念這些士兵而設立。美國作家馬克.吐溫來到琉森,也為這尊雕像動容,他將《垂死的獅子》譽為「世界上最悲傷、最感人的石雕」。
瑞士作為永久中立國,已有兩百年的歷史。但瑞士人的英勇,並非僅僅體現在法國大革命時期,而是與其國家獨立相始終。德國劇作家席勒生前最後一部作品《威廉.退爾》,記述了生活、戰鬥在琉森湖畔的瑞士民族英雄威廉.退爾(Wilhelm Tell,又譯:威廉.泰爾)的故事。十三世紀時,琉森湖一帶被哈布斯堡家族的奧地利人所統治。奧地利總督於城門豎一長竿,竿頂置帽一頂,勒令行人向帽鞠躬,以示對總督權威的臣服。一日,威廉.退爾因未鞠躬而被捕。由於眾人求情,總督命人在威廉.退爾幼子的頭頂上置一蘋果,令威廉.退爾以箭射之,射中蘋果即可免罪。威廉.退爾射中蘋果後,總督卻食言無信。押解威廉.退爾的官船途經琉森湖面,突然風浪大作,威廉.退爾伺機一箭射殺總督並逃脫虎口。此後威廉.退爾受到民眾擁戴,共同反抗奧地利統治,終於贏得自由。
行程結束後,乘車離開湖畔,向郊外駛去。紅日西墜,大家依然陶醉在琉森湖的美景裏。天色漸漸暗下來,天空落下纖纖雨絲。道路曲曲彎彎,大巴爬上一個陡坡,來到當晚留宿的酒店。當我進入房間,拉開陽台的窗簾向外一看,眼前的景色,讓人大感意外。沒想到,在這裏再次邂逅琉森湖。居高臨下,透過搖曳的棕櫚和初綻的玉蘭,從樓上的陽台望去,暮色蒼茫之中,湛藍的湖水,潔白的積雪,遠方的皮拉圖斯山,只剩下凹凸的輪廓,籠罩在山嵐之中。腳下的教堂露出圓葱頭般的屋頂,湖邊建築物的燈光星星點點,漸漸地,琉森湖融化在雨霧和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