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為,哈佛大學只從事精英教育,與自己無緣;又或者,你認為自己不夠精英,到哈佛讀書望塵莫及,那你就錯了。哈佛擴展學院(Harvard Extension School)能圓每個人的哈佛夢。
哈佛從未將自己的教育只定位於精英,也從未因提供大眾教育,而擔心學校的聲譽受影響。它堅持學歷教育與非學歷教育相結合,開設高級研修課程,也提供大眾實用課程,滿足多層次學習者的需求。精英們來哈佛獲取知識,獲取學歷和學位;普羅大眾來哈佛提升自己,開闊眼界也獲得結業證書。得益於這一模式,一九九三年,我才能報讀哈佛大學擴展學院的中高級英語課程。通過學習,有效提高我英語的聽說讀寫能力。
提起我們那個班也是挺有意思的,十來人的小班,裏面有俄羅斯的芭蕾舞演員、墨西哥商人、菲律賓華人、日本遊學者、西班牙旅行家,加上我,中國人。人數本來就不多,卻有着不同的膚色、不同的人種。也許正因為這一特色,哈佛大學校報在一九九四年三月四日,刊登了對我們班的採訪,和一張有我在內的課堂討論圖片。
語言是一種感染力極強的玩意兒,不同地區的人說話,自帶母語特色口音。這種特色口音,又順其自然地帶進第二語言和第三語言。就像香港人說普通話自帶粵腔,又像北方人說粵語自帶京腔。這種現象,用一個學術詞語來表達,叫「語言融合」。
我們的課堂學習總是充滿趣味,上課時互動性強。例如,當老師用他那標準而動聽的美式英語講得正好時,可能突然有人插話,說上一段轉舌頭的、帶顫音的,或者連輔音都發不完整的英語。每逢此時,全班同學就刷地一下子把目光聚焦過去,好奇地猜,猜他/她來自哪個國家。幾次課下來,聽多了,我們心中便有了一把尺子,知道哪種語言的人在講英語時有什麼特色,會出現什麼語音毛病。
討論是每次課最輕鬆的部分。你若與俄羅斯同學搭檔,能感到她的舌頭在口腔後面打滾,想起歌曲《喀秋莎》、電影《列寧在十月》;你若與日本同學搭檔,則覺得他像三浦友和的學生,英語說得硬邦邦的,口腔器官不靈活,一點沒有拼音文字的流暢性和音樂感。於是比來比去,我便有點自以為是,心想,還是我們中國人的英語講得稍好點。不知道他們怎麼想,或許也以為自己比他人強點。都是交錢來學習的,學費不便宜,我們很珍惜學習機會。
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次半期考試,那天搞得有點像國際聯誼會。我們一人帶一樣食物,分享之,一邊吃一邊說。老師給每人十分鐘的時間,自選題目,介紹自己國家與美國在某個方面的差異。我給他們講中西餐之別。
我說,中餐與西餐最大的差別是,吃西餐的人把一日三餐當任務完成,補充能量、滿足身體所需,例如,幾乎每天都吃的三文治或漢堡包,簡單到只需把麵包、菜葉、火腿混合而食,一邊幹活一邊吃,食而不知其味。而中餐就講究多了,你得從原料着手,摘、洗、調料、刀工、火工,樣樣齊備後,才是煎炸、炒煸、紅燒、燉煮、涼拌等。中餐做工精巧,能滿足視覺的同時,也顧及口舌和腸胃之享受過程,酸甜苦辣麻都可成一味。聽了我的發言,老師作出精闢的總結:西餐讓人活着,中餐讓人活着並享受着。
(哈佛散記之十九,逢星期三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