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是我的高中同學，有一陣子他坐在我的前排。小杜從周邊的鄉鎮中學考到我們學校，黑黢黢的膚色，其貌不揚，初來時成績一般，高二的時候突然開悟後來居上，大約是悟出題海戰術的真諦，數理化成績高居班級榜首。然而家境侷促的他苦於找不到草稿紙做題。大約他羨慕的眼光成了我做好人好事的動力，我大方地從我父親實驗室拿了很多計算機打印用的紙，雖然許多年後我方明白這並非助人為樂而是一種有意無意的優越感的炫耀。
前幾年當我們中學同學聚會時，小杜已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私企IT老闆，足跡遍布世界，並有着效仿王石的氣概：玩徒步旅行、考潛水執照、創極客公司、並親自出鏡為自己公司打廣告，處處透着情懷。同學聚會成為他的人生講台，他喝得微醺，站在那裏從牛頓三大定律講到創業艱辛，雖然我們都不大懂牛頓力學和創業的關係，但是被他抑揚頓挫的聲調震懾得肅然起敬。更何況他已是一個百度能夠搜索出來的人物，豈是我們這些人過中年尚在別人屋簷下為五斗米折腰的工薪階層敢平視的。
只是我有次開玩笑提了一下那時候借給他的草稿紙，本以為如同傳說中的成功人士一樣他會將少年的辛苦作為人生的勳章和我一起談笑，未曾想他卻觸電般避開了這個話題。
那一晚我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