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現場樂隊和歌手表現甚佳
徐兆康編導的Tomoto環境音樂劇場作品《他們都寂寞》(下簡稱《他們》),選了觀塘工廈一個經營吊床休憩空間的單位演出,觀眾可於該空間短暫逃離工作或學業上的煩惱。早入場的觀眾,可一嘗躺在吊床看演出的滋味,而遲入場的觀眾亦可抱?枕頭看演出。
生活態度強烈對比
《他們》的故事發生在一棟遭地產商迫遷的唐樓,勞彥俊飾的陳先生頻密失眠,跟本來環境舒適的演出空間有一份刻意製造的格格不入之感。陳先生失眠時還用酒精麻醉自己;他跟同一唐樓另一單位的張小姐(張雅琳飾)積極反抗地產商收樓,可說是社會的縮影,展現生活態度有甚大差異的人怎樣面對同一件事,構成劇中兩條具強烈對比的主線。
劇中把打亂了敘事次序的台詞組織起來,原來以前陳先生工作太忙疏忽了妻子,導致其妻自殺,如今要一個人供樓比兩個人合供時辛苦得多,偏偏忙完返家後又給非法收樓產生的深夜鑽牆聲弄至總是睡不?,亡妻帶來的心傷加失眠的困擾,令他頻借助酒精化解,奈何愈喝愈糟糕……
張小姐的戲分於角色心理和背景刻畫上,跟陳先生的戲分同樣細緻深刻,編劇寫出張小姐抗議地產商收樓並非為了得到多些賠償,而是彰顯張小姐跟這舊唐樓有多年的感情,原來這是張小姐當年做小販的爺爺靠積蓄買下來的唐樓。
編劇安排張小姐說出唐樓的難忘往事,張小姐唸中二時逃學令她的媽媽生氣地用菜刀劈了餐桌一下,餐桌的傷痕體現個人歷史的生活細節、回憶,清拆舊樓就等於摧毀生活痕跡,會令張小姐淡忘家庭回憶。觀眾還可聽到張小姐說市區重建趕走了小本經營的店舖(包括減輕小市民生活負擔的廉價食肆)和使具包浩斯建築風格的唐樓特色消失。可是這種取自傳媒、網上的說法於劇中只是輕輕帶過,沒有以具體例子寫出張小姐的生活怎樣受社區環境改變影響,有血有肉程度便不及家事描述。
陳先生與張小姐的唯一對手戲,正是劇中兩條主線交疊在一起的高潮位。張小姐叫陳先生在一份「反對迫遷授權書」上簽名,可是陳先生滿腔怒火地以張小姐騷擾他睡覺為由堅拒簽名,令張返家後仍抱怨陳不為守護家園盡一分力,陳卻認為盡力賺錢維持一個家的開支比搞什麼反對都重要,體現社會分化的角色衝突,讓觀眾反思:為何張小姐要在午夜而非晚上九點或早上找陳先生簽名?為何飽受鑽牆聲之苦的陳先生不把簽名反對迫遷視為「舉手之勞」?張小姐沒有把收集簽名說成是政治行動而陳先生則從堅拒簽名說到自己討厭政治,政治是觀點與角度的分歧加上意氣之爭嗎?要改善社會分化,看來必先在生活狀況及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上做到合情合理。
環境劇場令人投入
張雅琳於劇中演了兩段哭泣戲,為捨不得住處將清拆流下的傷感、埋怨之淚,予人把角色的情緒演得過火、強擠淚水之感,幸好角色練習向街坊發言(為抗議地產商收樓做準備)時所流的激昂之淚,卻演繹得真摯動人;勞彥俊於全劇過半時間躺在床上演出,演活了陳先生那身心倦透的生活無力感和失眠帶來的困擾,略嫌他演爆發怒火戲時未夠激動,太快收火。值得一提是除了演區的床是真實的床之外,演員去的廁所、放置各種酒的吧?、窗與窗簾和男女主角的家門,都是原吊床休憩空間的真實東西,令觀眾體驗到環境劇場的欣賞樂趣,正在於使看戲過程跟角色的生活結合進同一場景中,構成一種有別於在虛擬布景下演戲的真實感及投入感。
用酒精麻醉自己的陳先生是否繼續麻醉下去?張小姐怎樣跟地產商周旋下去?對演出只約七十分鐘的《他們》來說,這些問題就成了使觀眾感到戲「未夠喉」的留白,但也為觀眾帶來想像空間。
樂隊歌手值得一讚
《他們》的演出結構是唱一首歌,然後演一小段戲,再唱一首歌,跟?又演一小段戲,梅花間竹,換言之整個演出的歌曲比演戲部分佔更多篇幅,而那些歌的歌詞都跟劇情相關,如翻唱歌《神啊!求求讓我睡》唱出了陳先生的失眠痛苦、《燕尾蝶》唱出了生活環境變遷與人的關係,至於「來睡覺……聽你的心跳、聽我的心跳翻筋斗」、「困在密室的人創造了曙光」等原創歌詞,也使觀眾一聽便意會到編劇要表達什麼兼了解角色的心境。
由大小提琴手、結他手、鍵琴手和多位歌手組成的現場樂隊,為《他們》獻上多首動聽的歌曲,尤其要讚是多位男女歌手無論負責主唱還是和唱,都有令人讚嘆的歌藝,那兩位男歌手的歌聲比現今不少名歌星更佳,證明香港的業餘演藝圈子確?虎藏龍。
(Tomoto Theatre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