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頭角時昌迷你倉四級大火,先後有兩位消防員殉職,以及十一位消防員受傷。這場火燒了108個小時,是香港歷來時間最長的火災。這次訪問了一位已退役的消防員,不願開名的他,初時拒絕受訪,他認為自己不在其位,對於火災造成的傷亡,並不了解原因,但看到有師弟殉職和受傷,心裏很不舒服。
當初他為何加入消防處?他坦白得很,說:「我入行沒有別人想像般有偉大理想和抱負,我只是覺得薪酬好、假期多,有時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我當消防員是一份工作,無話什麼使命感。一接報出動救火,不管是大火災還是小火災,來到火場就要救火,正如阿Sir(指揮官)說你們不是來看火警,故不會因現場危險而退縮。當然消防員也要顧及自身安全,消防員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將火災撲滅。」
當消防員三十多年的他,有沒有一場難忘的火災?他說:「沒有。入得火場,唔死已很好,可以平平安安回家,還有什麼好難忘?我是個平凡人,消防員是我的工作,從沒因為救過一場火或救過一個人而有成就感。好簡單,易地而處,如你是消防員,人安全已是執身彩,還會去記什麼嗎?」
火場突變最危險
但面對熊熊大火,如何減低害怕感?
「消防員職責是救火,無理由去到現場才知是火警??撞車也會出動我們,傷者流血是可以預計,莫非驚血就不救人咩!我們是經指揮官評估才派夥計進入火場,消防員訓練有素,基本上沒大事發生的,最驚是火場突變如閃燃,這才危險。過去我們也試過救不到人,當時心裏雖難受,但難受瞬間便要回復過來,火場內仍有其他人等?我們救的。試過有位消防員因此而不開心,怪責自己。回到消防局,阿Sir已安排心理醫生向我們集體輔導,如有需要更可個別約見。那位同事有去,阿Sir問我有否需要?我說不需要,還說自己心理質素很好。我們已盡了力,救不到亦毋須自責,既然如此,我何須見醫生?在我的消防員生涯中,少有消防員是燒死,多數是焗死,你試下在攝氏三十幾度烈日下穿上羽絨,不消幾分鐘已受不了,更何況我們穿的防火衣,既重又焗身,火場裏面溫度高,入去的消防員最多捱半小時便要換人。」
盡忠職守非偉大
消防員除了救火外,其他如有人跳樓,在山上被困,或其他需要消防員出動的地方,也是他們的職責。
「講到跳樓,我們的職責是配合警方救人,那人被勸服固然是好,若他要跳,消防員又來不及去救,那也沒法子。我們還得做善後工作,將滿地腦漿清潔好,執好斷手斷腳的屍身,交由黑箱車送走。」聽其所說,已不敢想像這種場面。他續說:「有什麼好怕?又不是我叫他跳樓,我不認識他,無感情可言,做人各安天命。記?消防員是一份工作,最重要是每次能平安回家。」
他自覺做消防員不偉大,但偉大非他自評,況且人非草木,他決不是例外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