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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乾翻譯《莎士比亞戲劇故事》/文潔若

時間:2016-07-01 03:15:45來源:大公網

 

 

  圖:蕭乾翻譯、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 網絡圖片

  二○一六年是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一五六四年至一六一六年)駕鶴西去的四百周年。早在一九三九年,我在北平的日本小學讀六年級時,就把日本小說家、戲劇家、文學評論家坪內逍遙(一八五九年至一九三五年)譯的《莎士比亞全集》(四十卷)看完了。坪內逍遙是一九○九年譯完《莎士比亞全集》的,以後又用二十餘年時間完成第二次新譯。我父親文宗淑生於一八九三年,一九一六年,二十三歲的他考上了高等文官,赴日擔任外交官,公使大使換了好幾位,他一直留任。在汪公使下面做過駐橫濱總領事,蔣作賓當大使時,他做過三等秘書官。他是隻身赴任的,年年回國探親。坪內逍遙譯的《莎士比亞全集》就是他在探親時帶回來的。

  一九三四年七月,父親文宗淑把母親萬佩蘭和六個子女(四女二男)接到東京去,我們在那兒受了兩年教育,一九三六年七月回國。

  一九五○年大學畢業後,我考入三聯書店總管理處,當上一名校對。次年三月調到剛成立的人民文學出版社。一九五三年一月十五日,蕭乾在致他的摯友巴金先生的信函中,提及他本人調到人民文學出版社的事:「人民文學出版社給了我很大便利─三個月基本是寫作……這期間,也為人民出版社看了些蘇聯小說譯稿……目前正在看一部五十萬字的《百萬富翁》。」此譯稿正是在我的建議下,拿給他去看的。我們從此結識了,並於一九五四年四月底結了婚。

  蕭乾曾說:「我的副業是溝通土洋。」他把翻譯看做副業,寫作才是他的正業。其實,他在翻譯方面做出的成績不亞於創作。蕭乾從事文學翻譯工作達六十七年(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九八年)之久,不論中譯英還是英譯中都遊刃有餘,對我國翻譯事業的發展與中西文化交流起到了推動作用。

  蕭乾的四堂嫂安娜(美國人)是一位優秀的英語教師,在她的教導下,聰明好學的蕭乾九歲時就像母語般地通曉了英文,這就為他日後從事翻譯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一九五四年至一九五六年,蕭乾興致勃勃地譯了三本書:《莎士比亞戲劇故事》、《好兵帥克》、《大偉人江奈生.魏爾德傳》,均出版於一九五六年。

  其中《莎士比亞戲劇故事》的印數最大。符家欽寫道:「縱觀蕭乾翻譯外國名著的成果雖然只有上述幾種,但可喜的是這些作品在出版後都受到讀者的熱烈歡迎,譯本一再重印,如《莎士比亞戲劇故事》印了八十四萬冊,《戰爭風雲》(The Winds of War),美國作家赫爾曼.沃克(Herman Wouk)著,施咸榮、蕭乾、任吉生、王央樂、蘇玲、姚念庚、茅於美、趙澧、顏澤龍、海觀譯)印了五十八萬冊,《好兵帥克》十六萬冊,《屠場》(Jungle,美國作家厄普頓.辛克萊(Upton Sinclair,一八七八年至一九六八年)著,蕭乾等四人譯。這部小說是自然主義的無產階級小說當中的里程碑)十六萬冊。這種印數在近年都算是比較大的。」(符家欽《翻譯家,蕭乾》,原載《中國翻譯》一九八六年第六期;收入《記蕭乾》,第八頁,時事出版社一九九六年五月版)。

  《莎士比亞戲劇故事》,是英國散文家查爾斯.蘭姆(Charles Lamb,一七七五年至一八三四年)和他的姐姐瑪麗.蘭姆(Mary Lamb,一七六四年至一八四七年)將莎士比亞的二十個戲劇改編為故事,一八○九年一月以兩卷本的形式出版,副標題是「專為年輕人而坐」。上世紀五十年代蕭乾根據牛津大學出版社印行的《查爾斯及瑪麗.蘭姆詩文》重新翻譯此書,一九五六年七月由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一九八三年商務印書館出版了英漢對照本(兩卷本),蕭乾譯,文潔若註釋,英文根據的是牛津大學出版社的版本。為了便於讀者的對照,對原譯文中譯的比較靈活的句子,作了一些改動。註釋中所引莎士比亞原劇的詞句,大多借用朱生豪的譯文。一九九六年十月,南京譯林出版社推出了《莎士比亞戲劇故事》(一卷本)。二○○九年六月,譯林出版社將此書作為「新課標雙語文庫」中的兩卷,加上精美的插圖,重新出版。一卷是《莎士比亞悲劇故事》,包括《李爾王》、《麥克白》等六個悲劇以及《暴風雨》等三個傳奇劇。另一卷是《莎士比亞喜劇故事》,包括《仲夏夜之夢》、《無事生非》、《皆大歡喜》、《馴悍記》、《錯誤的喜劇》等十一個喜劇。

  二○一五年十月,天津人民出版社也推出了《莎士比亞戲劇故事》(一卷本),將歌德與雨果對莎士比亞的褒讚印在封四。

  歌德的讚語是:「我讀到對他的第一頁,就使我一生都屬於他了,讀完第一部,我就像一個生下來的盲人,一隻奇異的手在瞬間使我的雙眼看到了光明……感謝賜我智慧的神靈。」

  雨果稱譽道:「莎士比亞這種天才的降臨,使得藝術、科學、哲學或者整個社會煥然一新。他的光輝照耀全人類,從時代的這一個盡頭到那一個盡頭。」

  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封面是淡藍色的,書名、著者與譯者名均是白色的,素淨雅致。我相信,今後還會有出版社願意推出蕭乾的這個譯本。

  在中國,梁實秋用三十七年(一九三一年至一九六八年)譯完了《莎士比亞全集》。第二位是朱生豪,他用將近十年的時間譯出莎士比亞的三十一部半劇本。第三位是方平,他從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就著手翻譯莎士比亞喜劇,一直譯到二○○八年去世,譯竣莎士比亞三分之二的戲劇。

  如今九十五歲的許淵沖,正在調整《莎士比亞全集》。今年四月十二日,在四十五屆倫敦書展開幕式上,許淵沖翻譯的《莎士比亞悲劇六種》由中國國際出版集團、海豚出版社共同推出。該叢書包括四大悲劇及《羅密歐與朱麗葉》、《安東尼與克柳芭》。

  我相信,許淵沖一定能夠把《莎士比亞全集》譯竣,而且那會是最出色的版本。想當初,朱生豪翻譯莎翁劇本時,生活困難,是在貧病交迫的情況下工作的,從他一九四四年十二月病逝這個年份(那時,日本侵略軍尚未投降)也看得出。方平是因為上世紀七十年代政治運動頻仍,使翻譯計劃停滯,改革開放後才得以繼續翻譯。許淵沖非常幸運,他在盛世從事《莎士比亞全集》的翻譯。

  祝願許淵沖先生及早完成這一宏偉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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