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九十年代後期,我曾隨丈夫在非洲常駐,一位黑人司機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約瑟是我們僱用的黑人司機。當時,總領事活動和領區內長途開車需要有一個專職司機。原有開車的白人小伙子「跳槽」了,所以需新聘一個。
約瑟非常走運,當時他正失業,年齡又偏大,正在為找不到一份合適的工作而發愁。賓士車行的人把他介紹給了前去車行辦事的一位同事,經面談及考察試車後,領館答應先試用一段時間再簽正式合同。由於總領事經常晚上有活動,領館還給他提供了一間住室。
約瑟已有六十一、二歲了,但仍很精神,一米九的個頭,不瘦不胖,穿戴整潔得體。黑棕色的臉上一雙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不厚的嘴唇微笑時露?一口潔白的牙齒。約瑟待人很有禮貌,給我們一種可信賴的直觀感覺,這可能也是他僅經過一次談話後就能留下試工的因素之一吧。
隨?約瑟在領館內工作時間的不斷延長和對他多方面的接觸,我們逐漸感受到了一個真真切切的黑人僱員。
約瑟很珍惜這份工作。當地人對能在外國機構找到一份體面的差事頗為羨慕。而他則時常流露出能在中國總領館開車特別自豪,認為很有面子,並用認真工作和負責精神來表達這份心情。
他非常守時,只要你告訴幾點用車,他定會準時把車開來等你,從不遲到。但他對加班加點的費用也毫不含糊,少算一分錢也要補回。他的家離領館有三百多公里,如果假期較長,他會乘大巴回去看望妻子和孩子。如果頭一天休息在家,第二天領館很早用車,他都會設法趕來,從不向我們講困難,提條件,他認為僱員必須這樣盡職盡責。每次總領事參加活動,他都會把白色賓士車子內、外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他自己也會認真地修飾一番:黑色的西裝上衣,淡色恤衫上工工整整地打?領帶,彷彿是他出席招待會。待總領事來了,他會小跑?過來很有禮貌地開車門。他對城市及周邊地區的交通均瞭若指掌,車開得穩,技術嫻熟,反應敏捷。他的駕駛執照對各類車型都有效,他十八、九歲就開始當司機,已經有四十多年的駕齡了,對各種車的性能都很熟悉,人們對他的開車技術都很讚賞。
由於領區較大,我們常常要長途驅車出差到別的城市。約瑟體力很好,一天下來,年輕的同志都感到十分困乏,但他總是笑?說:「沒有問題,已經習慣了,我的睡眠很好。」為了消除長途車程的疲倦和單調,我們常在車內播放一些中國音樂。有一次,車上響起劉歡唱的《北京人在紐約》中的主題曲,約瑟也隨?節奏哼起來。我感到很奇怪,就問他:「你也會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他非常喜歡這首歌。
約瑟雖是六十多歲的人,但他的一些想法也令我們感到很有趣。在長途行車中,我發現他不喜歡別人超車,如有超過去的車,他一定會設法加速趕上。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麼?同事告訴我,他也發現了約瑟的這個特點,曾問過他。約瑟說:「因為這是中國總領事乘坐的車,所以我不讓別的車超過去。」我們告訴約瑟,非常理解他對中國領館的友好情誼,但在高速路上,車速最好不要太快,他非常虛心地接受了我們的勸告。
約瑟上過一段時間學,由於家境困難,中途輟學了。但他聰明好學,可以用英文讀書、看報。他很關心自己國家發生的事情,每天用他的小半導體收音機收聽新聞,對國內大事也有自己的看法。南非大選期間,他很認真地投下自己的一票。
約瑟有?十分明顯的愛和憎。在和我們的交談中,他對當時社會上治安狀況惡化和明顯上升的犯罪率表示擔憂,對那些想通過不勞而獲搶劫傷人的犯罪行為十分憎惡。他的愛也體現得十分具體。 (上)